腳下,本能的在山樑上走著,一遍遍用微弱的聲音呼喊,從心裡呼喚親人。大腦不停變換的思維,完全停滯凝固,耳邊似乎一個親切熟悉的聲音在招喚,韓雪梅循著耳邊飄繞的聲音走去。
突然,韓雪梅腳下一滑,娘倆向山下滾去,山谷裡留下一聲長長的淒涼呼喊。
絕望的喊聲,帶著妻子對丈夫的眷戀,帶著孩子對見到父親的期盼,帶著對親人的依依不捨,在群山中迴響……。
兩天後,一個放羊的老鄉,領著部隊的人,找到了母子倆的遺體。
噩耗傳到連隊,邢志武聲嘶力竭撕人心肺的哭聲,撕破了整個山谷。全連一百多人,悲痛的圍在連部外,孫毅飛和其他幹部站在連部裡,孫毅飛仰著頭,極力控制自己的眼淚,緊咬的牙關,在臉上顯出清晰的輪廓。此時,孫毅飛真想對蒼天大喊一聲:老天不公啊!
營長和教導員走進帳篷,孫毅飛向營長和教導員敬禮,營長還禮後襬擺手,示意大家不要吭聲,和教導員走進裡面的帳篷。他們進去後,放下帳篷的門簾,靜靜坐在邢志武床邊。
帳篷裡,不時傳出營長教導員交替安慰邢志武的輕輕話語聲,邢志武的哭聲漸漸小了。
孫毅飛走到帳篷外,對還站在外面的戰士們說:“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戰士們依依不捨離開連部,不少戰士還在擦眼淚。
邢志武床邊,放著嫂子和孩子的遺物,幾乎全是綠白兩色,擺設極其簡單的帳篷裡,多出來的顏色,顯眼的位置,顯得格外突出。好像連部裡,還繚繞著親人不散的身影,每一個進出連部的人,都輕手輕腳。
邢志武不吃不喝,整日裡矇頭昏睡,不時聽見他在被子裡的悲痛抽泣聲。夜深人靜時,邢志武坐在遺物前,把親人的照片,緊緊貼在臉上,看著遺物,無聲的流淚,任憑淚水流淌。
孫毅飛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不動,生怕自己發出的響動,驚擾了他們的這種團聚。孫毅飛強忍住自己的眼淚,在黑暗中看著邢志武的一舉一動,腦海裡翻滾著嫂子和孩子的音容笑貌。每天,連裡其他幹部,不斷來看望邢志武,勸他,安慰他,可誰勸也沒有用。
整個連隊,持續籠罩在悲痛中,從早上出操到晚上熄燈,連部剩下孫毅飛一個人忙碌的身影。難以抹去的悲痛,安慰照顧戰友,想辦法把戰友從痛苦中拉出來,工程中的所有問題,全連一百多人的吃喝拉撒,思想工作等等,種種壓力和責任,不間斷的一齊壓在孫毅飛肩上,凝重的神情,雕塑般刻在他的臉上。
隧道里,孫毅飛抱起風槍,向巖壁狠狠打去,像是在懲罰自己,不停的拼命幹活,無論排長和戰士們如何阻止,都無濟於事,反被孫毅飛大聲斥責。
一排長終於忍不住了,他不顧孫毅飛的不滿,帶領幾個戰士,把孫毅飛強行拉出隧道,生氣地說:“指導員,你不能這樣!我知道你的壓力很大,副連長不在,連長又遇到這樣的事,全連的工作,都壓在你一個人身上。可你應該相信我們,相信全連同志,天塌下來,不光有你一個人的肩膀扛著,還有全連一百多人分擔。”
孫毅飛兩眼充滿血絲,消瘦的臉上,清晰顯現出緊咬著的牙關輪廓。孫毅飛深情看了一排長一眼,努力使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說:“謝謝同志們!我只是想發洩一下,現在好多了。我沒事,你們忙去吧,不用管我。”說完,孫毅飛拍拍一排長的肩膀,疲憊地低著頭,腳上的高筒雨靴,在地上沉重的磨擦著,他慢慢走回隧道。
晚上,從工地回來的孫毅飛,在帳篷裡堆積的厚厚煙霧中,看見坐在桌前的邢志武時,他嚇了一跳。
邢志武神情麻木呆滯,幾天沒刮的鬍鬚,亂蓬蓬的頭髮,眼睛深深下陷,本來消瘦的臉,更顯得顴骨突出。邢志武疲憊的靠在椅子上,軍裝上衣大敞著,身邊一地菸頭,帳篷裡散發著濃烈的煙味和酒味,邢志武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孫毅飛一陣心痛,痛苦的皺起眉,緊緊咬著牙,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轉身對通訊員說:“去!告訴炊事班,給連長煮點麵條,煮軟點,放兩個雞蛋,讓炊事班長親自做。”
交代完後,孫毅飛在邢志武身邊坐下,神情凝重的注視著邢志武。邢志武完全失去了對外界的條件反射,無動於衷,依舊兩眼無神,呆呆看著帳篷頂,兩個人默默無語的坐著。
沉默一會兒後,孫毅飛站起來,從牆上取下自己的軍用水壺,分別給自己和邢志武倒上酒,深沉的低聲說:“連長,我知道現在對你說什麼也沒用,可你也不能這樣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