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更是讓賈璉如芒在背。
彷彿過了很久,昭兒才停住喊叫,侍衛進來道:“人只剩半口氣了,因實在抵受不住,已經認了,說林家五十萬兩銀子,的確是他和璉二爺一起經手的。”
李明佑哈哈大笑,笑聲說不出的邪魅,擊掌道:“很好,本世子就說嘛,身子骨豈能硬過爺手底下人的板子?”
轉眸看著黛玉,一字字道:“這位璉二爺既是府裡的主子,我也不好動私刑,也罷,如今既有了證人,少不得將璉二爺押回去,送進衙門,讓衙門的人來裁決。”
賈璉聽了,身子骨一軟,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要被抽空了。
俗語說得好,衙門八字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自來衙門就是個最講權勢地位的地方,若自己真被弄進去了,一方只是毫無功名的侯門公子,一方卻是四王之首的東平王世子,衙門的決策者會偏向誰,簡直顯而易見。
黛玉看出賈璉心中的驚懼,但今時今日的她,已經看慣世態炎涼,絕不會因為賈璉的害怕,就放棄自己所要求的公道。
因此,黛玉沒有反對李明佑的話,而是接著話頭道:“世子且稍候,待我跟璉二哥哥說幾句話再做決斷。”凝眉看著賈璉,慢條斯理地道:“我這邊,並非沒有證據,但顧念著當年璉二哥哥護送之情,便想給璉二哥哥一個機會。倘若璉二哥哥執迷不悟,那我也沒法子,只能照世子說的,將璉二哥哥帶到衙門去。”
李明佑介面道:“現在承認了,萬事皆休,倘若真要磨蹭到進衙門那一步,可就大大得罪本世子了。到時候,想要脫身,就得脫層皮下來才行。”斜睨著賈璉,薄唇溢位的話冰涼駭人,接著道:“一個人的性情,從舉止上可見一斑,你既做得出貪墨林家家產之事,平日裡只怕也是無惡不作的。等你進了衙門,本世子必定會派人四處探訪你的錯處,哼,你不必心存僥倖,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無論你做的惡事有多隱秘,本世子都有法子挖出來。”
這番話就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壓得賈璉心驚肉跳、驚慌失措,再也不敢有所隱瞞。
他是聰明人,清楚明白,眼前這世子既與自己槓上了,只怕不會輕易干休,何必以雞蛋碰石頭?
加上當初那五十兩銀子,賈璉帶回賈家來,自己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近來鳳姐兒的管家之權又被奪了,賈璉心中並非沒有怨氣,自然不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與李明佑抗衡。
更讓他崩潰的,是李明佑方才的威脅。
賈家百年基業,近來來卻很有一些歪風。這些年,為了收羅銀錢,見不得人的事情,賈璉並非一件都沒做。
在各大世家侯門裡,這樣的事情原算不得什麼,但是,一切都是見不得光的。沒人告發還能遮掩,若真被捅出來,律法森嚴,只怕在劫難逃。
賈璉瞬間心思百轉,最後終於伏身叩拜,同時口中連忙道:“北王爺。世子在此,璉絕不敢欺瞞,當初林家姑父的確託璉帶回五十萬兩銀子,但所得一切,璉都盡數交給二太太了。”
聽到他終於親口承認,黛玉、李明佑、水溶三人都鬆了一口氣,一起轉回屏風後面。
黛玉正想開口說話,賈母已經搶先道:“事到如今,老身只得實話實說,五十萬兩銀子確有其事,但當初老身的女婿卻是留了遺言,將後事說得明明白白,四十萬兩用作孝敬老身,另十萬兩留給外孫女做日常用度和嫁妝。”
因大勢已去,賈母心知今日不出點血是過不去的,但要拿五十萬兩,別說心裡不情願,就是願意,賈府也沒那麼多銀錢。
因此賈母立刻轉變主意,故意捏造林如海的遺言,畢竟當日之事,並無人證,自己胡編一番,黛玉也沒辦法。
李明佑冷笑道:“剛才還死不承認,如今卻編出這樣的話來,真是可笑極了。”
賈母臉上微紅,卻依舊硬著嘴道:“世子不必疑,老身說的是事實。林家女婿說了,老身的女兒遠嫁,多年來一直十分惦記年邁的老身。百善孝為先,林家女婿為了讓老身的女兒泉下安心,特意贈老身銀子養老,聊表心意。”
黛玉心裡甚是氣惱,但賈母這睜眼說的瞎話,卻是不好辯,畢竟自己父母已經去了,死無對證,自己身上又毫無證據,還真不太好辦。
何況她深知,以賈家人的性子,想讓他們將五十萬兩盡數歸還,不啻於痴人說夢。
雖然此刻有北王爺和平王世子站在自己這一邊,但是,彼此到底素不相識,豈能讓他們為了自己的事情,一直在賈府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