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好意,一個人,沿著昨日進城的小路往前走。既然要走,就不要再有什麼牽掛。
走了很遠,回頭,仍看見兩個隱約的人影站在山腳下。依晴心一酸,轉身離開。
“娘——”大魁看著那抹隱隱不見的身影,輕聲喊了周嬸一聲。
“孩子,她不屬於這裡。”周嬸輕嘆了一句。那風華,那氣度,粗布衣裳只會辱沒了她呀!
昨日與大魁一起,並沒有覺得這條進城的路有多遠,如今自己一個人走在路上倒覺得這路好像沒有盡頭似的。
走得有些累了,依晴隨意地坐在路邊的一顆大樹下歇息,撫上前胸,一下又一下的鼓動輕輕碰觸著手掌,那規律的跳動讓她心安。
自從在城裡救了那小女孩之後,她的腦海裡始終翻騰著自己心臟的變化,甚至昨夜夢中,夢到一顆顆健康的心臟跳動著向她湧了過來,猛然驚醒,再無睡意,一直坐到天亮思考此事,卻終不得其解。像現在,走了這麼遠的路,除了有點正常的疲累外,再無其他的感覺。她開始期待是不是以後都不用再承受那種痛。難道是老天見她孤苦一人來到這陌生的時空,覺得可憐,所以就賜予了她一顆健康的心臟取代原來那顆?
依晴失笑地搖了搖頭。不管這種情況是暫時還是永遠,她都還活著,還貪求什麼呢?
起身剛想離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飄入鼻孔,刺激神經立刻做出皺眉的反應。剛才想事情太入迷,並沒有發覺到附近有什麼異常。
依晴轉身循著那股難聞的味道往前面的草叢走去,慢慢的靠近了那股越來越強烈的味道。止住步,定睛一看,呀!是一個黑衣人。
一個全身黑衣的人趴在草叢裡,衣服像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劃開一條條,露出衣下一道道血液已經凝固的傷口,依晴緊皺眉頭,有些不忍的靠近這個人。
緩緩蹲下,審視黑衣人全身,不知該從哪下手幫他。輕輕的隔開他的胳膊,小心的避免再碰到他的傷口,她捉住他的肩膀,使勁將他翻過身。
嗬!好一張英俊的臉!劍眉斜飛,倔強的顯示著不服輸的個性;雙眼緊閉,雖看不到內裡乾坤,但看那深刻的輪廓,不難想像那如墨般深眸究竟有何等風采;直挺的鼻樑,微顯主人的剛毅;薄而堅定的唇緊抿,透著蒼白。
一向心靜如水的依晴在乍見到這張臉龐時也不由的心中一悸。
輕輕拍了一下頭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垂眼看到暗紅的胸口,依晴不由的一驚。
他的傷在胸口心臟部位,血浸染黑衣呈現一片暗紅,已經凝固了。傷到了心臟嗎?他還活著嗎?
依晴伸出有些發顫的手輕放在他的胸口處,那絲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的心跳讓她的眼驀的有些發熱。他還活著!得趕快去找大夫,可是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去哪裡找醫生啊?
依晴站起身前後左右看了看,沒發現一個人影兒。這可怎麼辦?再不去醫治,這條生命就要沒了!依晴有些著急的看著地上的黑衣人,一咬牙,只有這麼辦了。
“你再堅持一會兒,我馬上找人來救你,你一定要等我。”
依晴看了黑衣人一眼,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拔腿往周嬸家跑去。她願意相信蒼天為了補償給她換了一顆健康的心臟,所以,千萬、千萬不要讓她失望啊!
草叢中的黑衣人像受到什麼騷擾似的微微動了下眉頭,只一瞬間便又恢復了平靜。
第六章 甦醒
已經過了一天一夜,這個一直昏迷的男人終於退燒了。
依晴拿下覆在他額頭的毛巾,原本冰涼的毛巾帶了些溫氣。探手撫上他的前額,感覺手掌下不再灼熱,微微放下了心,這才覺得身體疲累不堪。掖好被角,她起身坐到茶桌旁,為自己斟了杯茶,熱氣伴著茶香繚繞,竟覺有一絲眩暈。
昨日當她汗溼衣襟,頭髮凌亂的跑到周嬸家,渾身無力的癱倒在周嬸面前,大口大口喘著氣,周嬸驚呆的楞在那兒,直到她勉強露出一絲微笑,說明事情的原委,才緩過神來一臉心疼的看著她,來不及慶幸那劇烈跳動的心臟並沒有讓她失望,大魁便租來了馬車將她和這個受傷的男人送到了鄂城聚福客棧。
“這人身上一道道的傷口倒沒什麼大礙,致命的是胸口上的傷。他的胸口被利刃刺穿,雖未刺中心臟,卻只差毫釐,又因沒及時包紮失血過多,能活到現在已是不可思議。”來了幾位大夫均是搖頭嘆氣地離開。
她知道這個男人傷勢太重,卻總還抱著那麼一絲希望請求大夫們開藥。這終歸是一條人命,怎能輕易的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