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皮肉嵌入肌理。忘憂最得意的,要數磁石的運用,這些細如髮絲的銀針和鐵絲一旦嵌入人體,若是沒有磁石除非皮開肉裂,否則休想輕易取出!
她從來沒有覺得交給藏劍閣去打造這套暗器有什麼不妥,那裡有最好的玄鐵,最好的工匠。可她卻忽略了,那裡也有自己的情人。所以她自然不能體會當董玉痕看到盒身上藏劍閣的字樣後那種複雜的心理。
她希望他強大,她希望他再次現身江湖時,人們議論的不再只是他秀雅英俊的外表。“玉痕,玉痕……”忘憂默唸著董玉痕的名字,想到成親頭一晚舅父與自己的談話。世界上恐怕沒有哪個父母會如舅父這般,在孩子未出世之前向上蒼誠心祝禱,“望吾兒無姿無色,平安喜樂。”
從來只有希望美玉無瑕,舅舅卻給兒子取名玉痕,而這個名字卻沒有如舅舅期待那般減損他與生俱來的驚世容顏。對於武林三大家那樣的一流門派而言,生而絕美是錦上添花。可對於董家這般屈居於二流門派青雲的家族,出眾的樣貌便成了一道沉重的枷鎖,意味著桎梏,意味著將被當做謹獻給上層世家的珍奇,被當做維繫利益的工具。
忘憂也從未向現在這樣深切地體會到董妙卿當年私奔離天放時的心情,奔向自由,奔向愛人,世間有多少美好可以與之比肩?縱使是飛蛾撲火又如何?生命如此短暫,與其蒼白屈辱地活著,不如轟轟烈烈的死去!
想起董玉痕隨自己離開青雲時眼眸中飛揚的神采,忘憂由衷感到不論即將遭遇怎樣的險阻,能夠看到他笑顏常在,便已足夠。想要守護他,守護他的快樂,心中流淌著溫暖和甜蜜,她輕聲說道:“原來,這就是幸福呀。”
青雲門。
離園主大鬧青雲,搶走新郎的事蹟,激盪得整個江湖波瀾迭起。青雲在這場變故中風雨飄搖,蘇昊的勢力,被鐵三娘及其子快速吞食和瓦解,門主之位岌岌可危。不過最令他心焦的,還是昏睡多日形容枯槁的女兒。
“每日一粒,連服三次。”忘憂拿出一個小瓷瓶,遞到蘇昊跟前。
“是,是。”蘇昊點頭哈腰解下解藥。想那日以為女兒已經歸西,悲痛欲絕,看過子穆遞來的字條後才將信將疑細查女兒心脈,果然還有細不可聞的氣息猶存,心中這才燃起一絲希望。左等右盼,終於等來忘憂現身送藥。
“令千金的毒,也是因我而起,我自會全力以赴,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女兒。”忘憂說著又替蘇婉兒診了診脈,“這也是玉痕哥哥的心願。”
蘇昊縱使胸中怨恨千萬,此刻也只得將忘憂當菩薩供著,“敢問離園主,小女究竟身中何毒?”
忘憂抬眼看了蘇昊一眼,微微嘆氣,“令千金所中之毒名活死人,中毒之人看似身死,其實還有一息尚存,十日之後還會長出屍斑,渾身腐爛。蘇門主,請暫且收起你的懷疑和不信任,我會將她醫好,請你放心。”
其實換做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放心,蘇昊並未排除忘憂故意下毒以此相挾的猜測。但還是恭敬地抱拳:“如此,便只有拜託了。”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兒,這才退出屋去。
忘憂坐到桌邊微微嘆息,毒公子,毒公子!你這是挑戰麼?忘憂既然知道此毒解法,自然也知此毒來歷。毒公子的毒,不論藥性藥狀如何,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歹毒至極,中毒者總要經過一番折磨才最後嚥氣。正如此刻躺在床上的蘇婉兒,她雖然昏迷不醒無法動彈,可其實知覺尚存,也就是說她會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體一點點腐爛的劇痛,甚至連腐肉的味道都清晰可聞。更不要說那些因為中毒而被誤認為已死從而下葬的人,光想象一下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棺材裡,聽到釘棺的聲音,埋土的聲音和死亡的腳步聲,那種恐懼無疑是相當可怖的。
“喀拉……喀拉……”屋頂傳來響動,忘憂警覺地站起,分辨聲音的方位。“喀拉……喀拉……”聲音由近及遠,逐漸消失在東北角。忘憂奔出屋去,吩咐守備提高警惕,躍上屋頂追隨著那聲音而去。
“喵嗚——喵嗚——”綠瑩瑩的眼珠在夜裡泛出冷光。那小東西在距忘憂七尺開外的地方停下,不停地舔著爪子,忘憂走近,只見這隻通體漆黑的小貓尾巴上繫了一枚銅鈴。她彎下腰,那小東西頗有靈性地躍到她膝上,忘憂解下鈴鐺,那小東西忽然豎起寒毛,鋒利的爪子抓破忘憂手背。忘憂嘶了一聲,只見黑血滲出,“小畜生,還帶毒的!”忘憂抬起手,仔細檢視手中鈴鐺,只見上頭印了三字:閻羅殿!
“糟糕!”忘憂驚呼一聲,急往回趕,等趕到青雲主院時,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一路上盡是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