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名門正派自然毫無壓力,所以這麼剛正不阿地一訴忠心,在場各位都用信賴和仰慕的眼光看向我,二師弟感動了一會兒,又在口袋裡摸索了片刻,把一小袋銅錢放到我手掌上:“師兄,下山買點零嘴吃,別省著。”
誒喲真乖,到底沒白疼這小木頭。
掌門難得出門,不知江湖險惡,此刻穿著一身豔麗紅衣,生怕別人認不出他是直陽宮鳳堯。門派的弟子們在半山腰跪了一地,明心已經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鬧得好不煩擾。這群人真是差別待遇,我這個大師兄每天風裡來雨裡去,三天兩頭奔波於各處,也不見他們有多捨不得,這會子掌門要參加個武林大會,一個個都跟今生難相見一般,神情萎靡,嘴唇顫抖,一片哀思在心頭。
掌門平日裡就膚色蒼白,眼底陰沉,這會兒被這氣氛擾得更加烏雲密佈,直往我這邊罵過來:“雲華!不是叫你好好同他們說嗎?你看看這都像什麼話!”
這怎麼能怪我呢,他們愁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生活不能自理麼。
我只好低下頭一扯衣襬,單膝跪到地上:“雲華慚愧。”
靜默片刻,頭頂一聲煩躁的嘆息:“罷了罷了,速速下山為要。”
我輕輕鬆鬆地站起來,臉上還是肅穆著神情。笑話,從掏鳥蛋的時候我就
跟在這人身旁,自然知道他的軟肋在哪。當初和林長萍一戰,他身受重傷,還要抱著我邊吐血邊逃命,雖然途中被罵得幾乎洗了一次臉,卻也沒有被趕出直陽宮,現在往泥地裡這麼一跪,掌門自然是捨不得的。
辭別一眾師弟師妹,騎上山下備好的馬匹,直陽宮在我們身後漸漸隱入了山霧中。我看向前面白馬紅衣的那個人,他墨黑長髮披在背上,山曦中照射出的一段臉孔也似有微微的落寞。
看來,到時還是早點回來吧。
平湖城內,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我是平湖城裡的常客,每每下山,總是在此小憩數日,調養生息。平湖城以一汪澄澈湖水著稱,在岸邊看去,碧水連天,紅花遍地,是個適合遊手好閒的美麗小城。但是此番和掌門一起進城,光是看到他那隨時都可以爆炸的慍怒表情,便自知玩樂無望,正正經經地去客棧訂了兩間房,在樓下點了一桌清淡敗火的菜餚。
我家掌門不喜喧囂,喝了兩口酒後,就對周圍的吵嚷人聲大為不滿:“雲華,沒有安靜去處麼,這等聒噪之地怎可住來。”
這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不知曉浪子的哀愁了,我給他夾了兩筷子清蒸苦瓜,胡亂道:“雲華在平湖城內有一兩知交好友,不如去叨擾幾日,掌門看這樣可好?”
對面那人皺了皺眉:“不妥。我們此番不宜太過聲張,除了林長萍,其餘不可多事。”
哎,林長萍啊林長萍,你小子這些日子有沒有打噴嚏打出鼻血來,被人日日夜夜跟扎小人一般唸叨,睡覺還睡得踏實不。我搖搖頭,為天邊的林長萍默哀數聲。
我家掌門平日裡忘性大,但愛記點小仇。林長萍當日讓他顏面掃地,一破直陽宮威名,他自覺愧對歷代掌門,更加不肯就此懈怠,多年來苦練罩陽神功,精神不濟時拿我等弟子痛罵幾頓,以此往復,毫不放鬆。而我多年來領命尋找林長萍下落,偶爾交手,但多數被他逃脫,也與他結下不少仇怨,我想這不是我劍術不精,而是那林長萍太過狡猾,專術輕功,取之捷徑罷了。
正當我數度惆悵之時,鄰桌新坐下兩個道長打扮的年輕人,他們一人要了一壺清茶兩碟小菜,坐下來沒多久,就三言兩語地開始聊上了。
“我聽說此番武林大會,泰嶽派的林大俠也會參加,久聞林長萍武功高強,正氣凜然,這次能一睹風采,實屬不易啊。”
我咬了咬筷子,果然看到我家掌門陰鷙地往那邊望了一眼。
“師弟原來還未曾見過林大俠?”年輕人笑道,“去年有緣,我得以在華山劍壇見過本人,的確氣度不凡,容姿出塵。”
“果真?難怪傳言華山派
有女弟子暗託芳心。”
“林大俠有俠士之氣,這也難怪。”道長喝了一口清茶,潤了潤嗓子,“說來,當日還碰見直陽宮大弟子云華追至華山,被林大俠敗於劍下,可見到底邪不勝正,一切自有裁斷。”
我噎了一噎,吃到嘴裡的魚肉直卡到嗓子眼裡沒下去。
掌門立刻瞪了我一眼,那眼神明顯是在說我“沒出息的東西”。嗚呼哀哉,這等胡話明顯是在華山腳下以訛傳訛聽信過來的,林長萍那日跑得比猢猻還快,完全把我耍弄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