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很久,才下決心給易主任打這個電話的。
“給領導添麻煩了。”他說,“要不是非常渴望,真不好意思找您。”
易廣笑了,說小連你這說的什麼話,你是響應號召報名到艱苦的地方去工作,又不是伸手要名要利要官要提拔,這有什麼不對的?關鍵是你自己要想清楚。得準備吃苦,高原環境會比想象的還嚴峻,工作開展難度會比想象的還大,自己的小家庭也會碰到一些突出問題。不要一時衝動。
“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心?”他問,“或者最近又有新的‘調研成果’了?”
連加峰忙說沒有,工作順利,一切正常,領導們很關心,單位裡很協調。夫妻關係良好,家庭穩定,並無麻煩。自從那次被易主任逮住之後,他小心多了,不敢胡亂調研,再開“不如太監”那類不得體的玩笑。沒什麼問題的。
易廣笑,說行了就這樣吧。
結果連加峰勝出,心願得遂。易主任幫了忙。
連加峰到西藏之後還那樣,隔一段時間給易廣打一次電話,遙致雪域高原的問候。領導對小連很關心,總是詢問身體如何,流鼻血沒有?頭暈嗎?吸氧不?血壓和心跳怎樣?連加峰說海邊的人忽然到高海拔地區工作生活,高原反應免不了的,適應了就好,感謝領導,他沒問題。
那年年底,連加峰去了北京,意外地與易廣相逢於首都。連加峰不是自己一個到北京,是跟著自治區和地區、縣裡一批人去,找國家幾個主管部門辦事。期間一個晚上,他到本省駐京辦找人,在那裡聽說易主任來了,省長到京開會,主任隨同處理公務,就住在駐京辦的賓館裡,已經來了兩天,明天一早動身還省。連加峰趕緊去敲易廣房間的門,就這麼見了面。
易廣很高興,問連加峰怎麼突然冒出來了?到北京做什麼?連加峰趕緊彙報,說是來爭取一個專案,擬修一條公路。他那個縣地跨雅魯藏布江兩岸,南岸交通尚好,北岸很差,制約了經濟社會發展。當地群眾多年來盼望修一條北線公路,因條件艱鉅難度大投資多,一直未能上馬。連加峰到任後負責此事,經各方努力,已經有所進展。目前專案報告已經上送國家主管部門,連加峰他們一行此次到京,就為了這事。
易廣問:“辦得順利嗎?”
連加峰說遇到一些具體問題,他們正在想辦法。
“需要的話你再找我吧。”易廣聽了情況,發了句話。
所謂好事多磨,那一回連加峰在北京,事情辦得並不順。他一直記著易廣留的那句話。易主任認識的人多,能這樣發話,肯定有途徑可以幫他。類似事情當然最好是自己想辦法,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給人家大主任找麻煩,連加峰很清楚。後來看看確實沒轍了,連加峰硬著頭皮,最終還是找到了易廣那裡。就在這年年底,他從西藏返回家鄉休假過年的期間。
年前他去了省城,事前給易廣打電話簡要彙報情況,請求一見。時逢年關,省長極忙,易主任當然閒不下來。他對連加峰確實不錯,聽罷情況也沒多說:“你來。”
連加峰在省城等了兩天。第二天傍晚機會來了,易廣吩咐一位處長打電話,要連加峰當晚五點準時到綠州國賓館主樓。連加峰是辦公室出身的,知道那地方不太尋常,他比約定時間提前半小時到達,獨自守候於國賓館的會客廳裡。半小時後來了一位處長,就是打電話約連加峰的那位,連加峰這才得知當晚省長在這裡宴請重要客人,易主任陪同,他安排宴會開始前的一小段時間見連加峰談事情。連加峰不禁納悶,易廣如此安排很特別,就不能另找個不太敏感的場合見面嗎?半小時後易廣到達,一起下車的還有一位年輕女子,連加峰這才明白其中究竟。
這位女子就是陳戈,當晚省長的貴客之一。陳戈穿武警制服,少校軍銜,身份為省武警總隊的參謀。她三十上下,中等個,挺漂亮,加上軍服挺刮,氣質格外特別。
“路上跟小陳提到你的情況了。”易廣給兩人做了介紹,指著陳戈對連加峰說,“我到裡邊看看安排情況,你們先聊。”
連加峰明白了。他站起身立正,向年輕的女少校敬禮,迅速從包裡抽出一條哈達,甩開,兩手平端捧到陳戈面前,畢恭畢敬掛在她脖子上。
“扎西德勒。”他說。
陳戈很平靜,說你叫什麼?連加峰?聽易主任說了,好像進藏沒多久?一去就練上了?不容易,這套動作挺熟練的。
連加峰說:“謝謝領導表揚。”
“哪的話啊。”
陳戈參謀一口京腔,聲音很好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