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又發了會呆,出院門下山。
田美回來,是在三天以後。她發現廣良走了,捶胸頓足,雖然她轉天也還要走。
廣良去享受一週的婚假。我和田美在公園曬太陽。我告訴她我想找工作了。她說她老闆家有公司招人,問我願意嘗試不。我說胡不可?這大概算是最近的第二個好訊息。然後我們一起吃了晚飯。分手之後,我步行回家。
路燈改建後,馬路也漂亮很多。我沿著人行道轉入樹影斑駁的巷子,就快到家了。看看手機時間,心想也許還能看上一集電視劇。
可是等我再抬頭時,面前多了兩抹黑影。
我只聽到一聲溫和而毫無抱歉之意的招呼:“姑娘,得罪了。”來不及說一個字,就沒了所謂意識。
已經醒了起碼半個鐘頭了,可是我不睜眼。我身上並沒有哪個地方疼痛,但是很軟,沒有什麼力氣。我聞到自己衣服上有淡淡彷彿麝香與檀香混合的味道。
外間有兩個男人在說話。我認得那個相對蒼老些的聲音,是那天為我解籤的老道士。而這屋裡味道……我知道了,在清光院。但那個相對年輕的嗓音,那一把好聽的低低嗓音,說話卻冷冷淡淡,十分陌生。肯定不是小道士。
“先不進去了,等她醒了我再來吧。”
老道的咳嗽聲,說:“不看看她容貌身形,或者其他?”
年輕聲音回答說:“重要的都看過了,其他都沒有什麼關係。”
“那麼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呢?”老道問。
一陣衣服窸窸窣窣,年輕的嗓音說:“待她醒了,我再問上一問吧。只要不是太多事的,父親也好應付。”
父親?應付?我實在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看見這個小內間裡並沒有別人,於是睜眼。孰料剛睜開眼兩秒,老道就閃過門旁,看到了我愕然的臉。他倒是立刻笑起來:“明殤先生,這姑娘醒了。”
一個身影從老道身後轉過來,卻是那個怪人。
“是你?”我脫口而出。這是那個我見過兩次的青衫男人。如果不是衣服,也許無法一刻認出。他看著我,眉毛一挑。
如果廣良在這裡,定會說:你認識這麼一個人,我早知道就不介紹米夏給你了!
但是這個面帶英氣,身修神定的男人,我根本算不上認識。而且,我一直疑惑的是,這麼看起來他似乎也不是道人,那他幹嘛要蓄髮穿古人衣服那?
他並不搭理我的話。徑自走到我跟前,歪歪頭,打量我。是不是稍微有些姿色的男人都有當鐳射掃描器的愛好?皮囊天生,算得資格麼?我氣不過,故意立刻從木榻上坐起來。
“回答我三個問題。”他說。
“應該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立刻回敬,“你是誰?為什麼把我弄這來?你是法盲嗎?”
他扭頭看了一下老道,臉上表情很奇怪。然後回過頭來,看著我說:“我是明殤。我要娶你為妻。我也不是法盲,我知道的法可能比你多。”
“等等……”我大腦暫時空白了。娶我為妻?
“該我問了。第一,你婚配了嗎?”他一秒也不停頓地開始問我。
“……沒有。”我不由自主機械地回答。
“第二,你是漢人嗎?”
我一頭霧水:“漢人?……漢……我是漢族。”是一回事嗎?
“好,”他眼神專注但是沒有情緒,“第三,你身有殘疾嗎?”
“你才殘疾!”
他戲謔地牽牽嘴角,說:“很好。宋瓔珞。”
我下意識伸手摸我的包。
“是,我看過你的證件。”他知道了我的意圖,“但是看你證件之前我已經知道你叫什麼了。我也知道你父母叫什麼。”
我立刻惱了:“混蛋,你憑什麼這麼幹?”
他傾身與我平視,一字一頓地說:“就憑我是明殤。就憑你抽到了我的籤。”
我緩緩揚起手,在他的注視下,“啪”地打在自己腦門上。確實疼。不是夢魘。
他直起身,對老道士說:“給她單獨備飯讓她在這吃吧,我要去見父親了。”
老道點頭。
這個叫明殤的男人又看了我一眼,我能感到那目光的後面,是腦袋裡千萬個零件運作的景象。他一轉身就出門了。
“等等!”我喊出來時,早看不見人了。於是我怒視老道。
“貧道複姓司馬,道號赤真,瓔珞姑娘與我院裡道人同食不同桌就可以了。”他不緊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