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苦地揉著鼻子,抬起頭,這才看見眼前的陣仗。
坐在紅綾行障裡的皇后周氏,正從黃綺帷幔椅上走下來。她面容沉靜,金繡團龍文深青褙子,織金紅鞠衣,緣玉帶華美異常,花鬢寶鈿裝。走路莊緩,脊背直挺,不怒而威。這才是母儀天下的女人啊。我心裡嘆息,下身拜首:“臣妾媛淑人叩見皇后娘娘。”
“媛淑人免禮。”皇后沉穩道。
我起身,向田貴妃和更靠後的袁妃行禮:“見過貴妃,袁妃。”田貴妃仍然一副我欠她一千兩的表情。袁妃倒是很隨和,輕輕回禮。
然後,我看見行障側邊宮人前面站著的女官一名,又是徐瑤。
第四卷 終之卷 第十七章 戰報
皇后周氏生得薄唇細目,氣度沉靜,與那媚眼玉膚的田貴妃和眉目清淡的袁妃又是不同。上次見她已經是一年前事情,那個時候我光顧著鬱悶和氣憤,甚至未曾仔細打量過她。今天帶著一點小人得志的惡趣味,YY她叫我嫂嫂的情景……
“媛淑人,自回京後未嘗見你,一向可好?”皇后看著我,道。壞了!命婦受封,除了入宮朝帝王外,還該拜皇后才是。皇上給我免了一切繁文縟節,可是我自己最近心裡亂糟糟,居然沒想到後宮的老大。如今這除太后外的仨後宮最強女性陣容站在我面前,簡直就是興師問罪嘛!
“臣妾謝殿下垂念,臣妾一切安好。”我福禮道。
“陛下不讓吾等插手,親自擬單子賜了賀禮給你們二人,所以我也一直不甚清楚侍郎夫婦是否新婚愉悅美滿。”皇后的神情很鄭重,看不出到底打什麼主意。
“臣妾惶恐,”我欠身回答,“勞煩陛下殿下掛心受累,臣妾感恩不盡。皇家所賜之禮,悉心珍藏,夙夜不敢忘。”
“媛淑人言重了。”皇后說著,目光往乾清宮門一抹,“張保,你要往哪裡去?”
我一扭頭,看到門邊一個御前牌子正往暖閣方向跑,聽見皇后問話嚇得趕緊顛回來:“回稟殿下,奴婢去侍奉陛下……”
“得了。”田貴妃在一旁掃了我一眼,“還不是去通風報信的。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欺負媛淑人了?想跟陛下怎麼告?”
“回娘娘!奴婢不敢啊!”那叫張保的御前牌子嚇得臉上血色都沒了。
“你沒少告,還說不敢。不過也是,這天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讓陛下這麼為之跑腿的了。何況你們呢。”田貴妃長嘆道。
“少說兩句吧。也不怕失了身份。”皇后低聲對田貴妃輕斥。
“是,殿下。”她立刻閉嘴。
袁妃一直安安靜靜站在一旁,這時才開口對張保說:“你去通報吧。我們都到門口候著了,龍輦也備好了。可以請陛下了。”
“奴婢立刻去!”張保巴不得馬上消失。
皇后轉向我:“我們要陪陛下去太液池遊賞。陛下幾日不曾好好歇息了,好不容易才讓他答應給自己半日假。媛淑人可願意同去?”“謝殿下恩典,臣妾不敢。。。況且府內還有家事,不敢耽擱。”我回答。
“哪裡來的這麼多不敢。”皇后微笑,“那我也不勉強淑人了。淑人如今是文府侍郎夫人,自是府內主事為要。不過……”她語氣凝重起來,“陛下待你如何,你心中自然明瞭。我只希望你能在禮義之內,安撫聖心,若有什麼事不好向陛下要求地,儘管告訴我。”
我微微愕然。抬眼看向皇后時,發現她卻是認真而鄭重的。滿身華服,鬢外麗冠。一派氣魄雍容,但那面龐上仍是年輕女子堅韌而澄澈的表情。
皇后之所以為皇后,並不是只靠虛名。她雖然並不瞭解真相。但是卻可以容下所有,甚至主動丟擲橄欖枝。當然。如若不是知道歷史上周後為人。我可能會認為這是另一個陷阱。所謂大局,是古代女子地幸福還是墳墓。這實在不好說。
“臣妾叩謝殿下垂愛恩德。”我行禮罷,告退。
而又五日之後,我惶然了。
在風和日麗的上午去程丹墨地布莊訂料子,順便結了三月的賬目。趁程丹墨去取賬冊,我和紅珊在外堂裡隨意看布匹錦緞的時候,卻聽見兩個來買布的管事模樣男人在交談。而他們交談的內容,是宣府地戰況。
穿青色比甲年紀更長的男子一臉愁容,心不在焉。手裡翻來覆去就一匹布,說道:“聽說宣府一戰十分慘烈,我大明死了不少將士。本來這人就不夠使,幹什麼還主動去打,這下好了。”
旁邊較年輕的著墨綠直裰和東坡巾的男子則咂砸嘴,道:“打仗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