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應聲。
瑞娘走到門邊,停住,又轉身回來,說:“今日遇到的那件事情,請不要告訴重言。”
“為什麼呢?”我脫口問道。
她看著我幾秒,說:“那個男人,是皇后的勢力所使。而且,他是我幼時玩伴,是我曾被許過地未來夫君。”
難道淮陰侯橫刀奪愛過?史書可沒寫這麼一段。我好奇之心猛起,不眨眼地望著她。
“他去戰場杳無音信,我流離失所,與重言結識相許。父母曾許親過的這個人,四壤平定後突然又出現,怨我有負。我的確是有負,所以他如何恨我我也願受,可他不能累及重言,我決不讓他傷害重言。”瑞娘語氣突然冷硬起來,“他自有本事出入侯府如過無人之境,但我只願守著重言一人。他說重言已為皇后心腹大患,必早日處置,想讓我隨他去而保命。呵呵,”她又笑了起來,苦意連綿,“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他三次易主,憑地是巧舌身手,今日投在皇后門下,尚可藉故尋我,我感激他憐愛不移。他日我若成他累贅障礙,他又會何如?我又如何面對重言?”
“我明白了,我不會對淮陰侯吐露此事,瑞娘你可放心。”我說。
她看我的眼裡已有淚光閃爍,只抿唇頷首,轉身離去。
重新躺在榻上,我四肢大開放鬆,覺得傷口一下清涼一下灼熱。頭頂上是全部木製結構地房頂,不似大明地雕樑畫棟,而是一派寬大樸素之風。嵌合穩固巧妙,橫豎皆有條理又不失雅緻。我看著看著就睡著了,直到燈火初上時,瑞娘來叫醒,我才起身,跟著瑞娘來到隔著一道簷廊的房舍裡。
兩個著大袖袒領袍服地男子見瑞娘進門,皆行空手禮。瑞娘過去低低問了幾句,便讓他們退出去了。
燈火搖曳,我走到文禾躺著的榻邊跪坐下,把旁邊一盞燈拿近,打量他的臉色。
“他好多了。藥也能喝進去,雖然不多。傷口也平穩,沒有異狀。”瑞娘也坐下,輕輕說。
“瑞娘,淮陰侯可受過重傷?”我問。
“有過受傷的事情,但是沒有這麼嚴重。我也曾徹夜守著他,怕他就此離去。他們男人眼裡,江山抱負總是首位的,唯有身心無助時刻才會對女人分外感懷。而我們想要那一時間的感懷,就要拿更多努力來換取。”瑞娘道。
“我不喜歡這樣。既然他們要選擇江山,就理當讓女人自己決定去留。”我說。
瑞娘轉過臉來看著我,卻是笑著:“難道,他沒有讓你決定麼?”
我怔住了。
是。他讓我自己決定的。甚至……不僅是他。皇上也是讓我自己決定的,雖然他態度不甚溫和,後來主動將我放出宮門,可是,那也是因為我自己的決定。我怨念於文禾的一刻離棄,但最後仍是我的決定影響了他的決定。“如若兩人是一體,那就無所謂誰的決定,因為決定已經沒有唯一。互為糾纏因果,互為執念影響,走的路都是兩個人共同選擇的。”我也笑了,“我竟忘記了最本質的東西。”“能尋得一個有執念的男人並不容易。我尋到了,你也尋到了。所以我們必須為此經受一些試練,證明自己值其有,也值為其有。”瑞娘看著文禾的面容,“我會一直在重言身邊。就像你一直在文郎身邊一樣。”
“所以,他們願意為此放棄另一種可能。因為他們覺得值得。”
“放棄何事?”瑞娘警覺地看著我。
我把油燈放在一旁,說道:“放棄原本是他們一生首要的那個追求。”
所以他們眉宇之間總有決然,總有沉鬱。韓信如此,文禾亦如此。那偃師是否也曾如此呢?
第三卷 殤之卷 第二十七章 月夜
“你們在這裡。”韓信出現在門口。
“淮陰侯。”我行禮。
他頷首回禮,走過來坐下看文禾。
“他太累了,體力殆盡。瘍醫配了補血養氣的藥,等他醒來服用。”瑞娘輕輕說。
“嗯。”韓信只應了一聲,沒有說什麼。
這時,門外傳來婢女的低喚:“夫人,瘍醫有請。”
“我先失陪了。”瑞娘起身出門。
韓信目送她出去,看著婢女將門關好,方才轉回頭來說:“是我讓瘍醫請她的,我有話跟姑娘說。關於去往清光院的事情。”
“淮陰侯為何隱瞞瑞娘關於鏡的事情呢?”我問。
“正如同滄符曾經隱瞞你的一樣。”他微笑,“他怕你在他困境之時替他做他不願接受的決定。他將操鏡之法教授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