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簡直是另外一個賭坊,還是沒規矩的那種,住宿者多是粗豪大漢,喝酒划拳聲不絕於耳,連院子裡都倒著醉漢。可惜江上就這麼一家客棧,她要住就住,不住的話,可以出門右轉自己找沒人居住的破舊小木屋。
其實冷紅兒倒是料錯了,她並不太在乎住宿的條件,只是顧忌客棧人多口雜,不怕劇情角色,就怕另外一位輪迴者。
只要任務沒有直接衝突,她沒想去主動招惹別人,好說也是來自同一個世界的天涯淪落人,何必為貪圖那點東西撕破臉皮。但她也很清楚,人與人之間的想法總是不同,她不想打對方主意,不代表對方不想打她主意。
銀鉤賭坊世界格局極小,她的任務又極刁鑽,前兩塊玉牌還好,大不了恃強威逼李霞和陳靜靜交出來,第三塊玉牌卻不得不著落在陸小鳳身上,否則中原何等之大,她要怎麼去找藍鬍子?
“儘快終結這個任務吧,再做一次交易就是了。”蘇芒躺在床上盯著屋頂,耳邊還有杯觥交錯的聲音,在這種地方,談隔音效果無異於痴人說夢。
她住宿之前去酒樓打聽過,這裡的人從沒見過一個鬍子長得像眉毛的男人。陸小鳳若來了這裡,不進酒樓絕無可能,所以,他還沒有來。
她忽然驚覺,她竟是在期盼陸小鳳的到來,一想到也許那個輪迴者已經進入劇情,正躲在一旁窺伺,她就不寒而慄。要說真多麼害怕也沒有,更像是一種未知的恐懼夾雜著未知的期待,她平常對劇情人物一視同仁,到了這種時候,才發現同鄉造成的影響畢竟不同。
會是個怎樣的人呢……
蘇芒懷著這樣的猜測,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然而,剛過半夜,她倏然睜開眼睛,猛地從床上竄了起來,摸黑一劍刺出!
她喜歡北國的冬景,特地換了冰魄劍出來,這一劍幾如寒風撲面,冰冷刺骨,未及近身,先激得面板上一陣刺痛。
房間裡響起一聲尖利的慘叫,緊接著一聲輕響,她最後關頭留了手,長劍貼著那人腦袋擦過,深深扎進了牆壁。
蘇芒厲聲道:“不許動!”轉身點亮了桌子上的油燈。
這個鬼鬼祟祟摸進她房間的人並非她擔心的輪迴者,而是一個瘋子。他身穿大紅寬袍,戴著頂很高的綠帽子,帽子上繡著六個大字:“天下第一神童。”她從沒見過這個人,但她知道他是李霞的弟弟,陳靜靜的炮灰,李神童。燈亮起的一瞬,李神童立刻在地上打滾哭鬧,大喊大叫:“殺人了!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蘇芒二話沒說,抬手又給了他一劍,這一劍去勢刁詭,李神童滿地打滾仍沒躲過,紅袍上被劃開一道大口子,鮮血汩汩流出。蘇芒冷冷道:“我知道你不傻,再裝傻,下一劍我要你的命。”
李神童哭聲立止,他不但不傻,而且是個很懂得見風使舵的人。
蘇芒還穿著睡衣,一頭黑髮披散,但她本來是現代姑娘,毫不在乎,仍冷著臉道:“半夜三更,你來我屋裡做什麼?你撒不撒謊我不管,但若被我聽出來,我還要你的命。”
李神童哭喪著臉道:“我只是想打聽你來這裡的原因。”
蘇芒冷笑道:“透過偷進我房間來打聽?”
李神童頓時無言,半晌方道:“還想看看你的行李,他們說,你是外地人,卻一件行李都沒帶,大冬天來到拉哈蘇,不知要做什麼鬼祟勾當……”
除了販賣貨物的行商,很少有人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來這裡,北國風光固然瑰麗奇妙,願意自虐的人畢竟還是少數。蘇芒這種品貌的女子,一進鎮就被人盯上,銀鉤賭坊自有眼線報知李霞。偏生她穿著不合時宜,打量她的人太多,根本不知道誰在注意自己。
蘇芒長得當然不像做買賣的。
李霞生性多疑精細,一個不像商人的會武女子,在最冷的地方來到拉哈蘇,不能不讓她起疑。她便派了李神童來摸清蘇芒的底細,這姐弟兩人都沒想到蘇芒看似苗條纖弱,武功竟如此之高,李神童剛進門就被拿下。
蘇芒的話他不敢不答,更不敢說出“羅剎牌”三個字,只好信口胡說,希望能夠瞞天過海。
蘇芒如何看不出他這點小心思,也不點破,淡淡道:“誰派你來的?”
李神童囁嚅道:“沒誰,是我自己好奇……姑娘饒命,我再也不敢冒犯你老人家了。”
他想掩飾羅剎牌,蘇芒何嘗不想掩飾自己對羅剎牌的瞭解,笑道:“就你這樣的本事,也學人做密探麼?不怕告訴你,我來這裡是為了找一個人,一個鬍子長得像眉毛的男人。”
李神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