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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身影很是熟悉,我突然警覺起來,忙起身躲到旁邊的一棵柳樹背後。偷眼望去,愈加清楚。沒錯,那二人正是宅中的家人。心砰砰地跳將起來,我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趕過來了。須趕緊找個落腳之處才好,還要儘快離開這裡。我望向身後的街道,心一橫,朝著方才過來的方向發足奔去。晚風帶著炊煙呃味道拂在面上,烏鴉似乎被什麼驚起,&ldo;呀呀&rdo;地飛過頭頂。那扇大門緊閉著,我用力將門板敲響。沒過多久,裡面傳來開閂的聲音。大門開啟,柳青娘出現在面前。&ldo;我說過什麼來著。&rdo;她看著我,夕陽的光輝將臉頰染得笑意閃爍:&ldo;小娘子,你我又見面了。&rdo;一個月之後,一樁笑料在街坊間流傳開來。左相褚溫為母親cao辦壽筵,從各處田莊運來鮮物與鳥獸珍味。不料,一夜狂風大作,鳥獸們的籠子被掀翻,全跑了出來,將左相府鬧得翻天。據說當時情景甚是狼狽,諸如左相衣冠被猴子穿著跳到了樹上,女眷們的閨房裡進了長蟲,明堂上的神像被穿山甲鑽崩等等事情,被人們在茶餘飯後津津樂道。而最令人匪夷的是,左相府出動了所有家人,最後居然什麼也沒抓著。最後,左相府上花了大力氣建造的珍苑空空如也,而太夫人壽筵上的美味也不過是些尋常菜色。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在洛陽。&ldo;左相麼。&rdo;阿沁一邊將琵琶緩緩調著弦,一邊說:&ldo;我記得他年前還來請過我們演南山樂呢,可不也是為了這壽筵?&rdo;&ldo;正是。&rdo;阿絮對著鏡子,將新描的斜紅看了看,道:&ldo;說來他那時的價出到了五萬錢,也夠闊氣,可夫人偏偏不肯。&rdo;阿沁笑笑:&ldo;夫人自然不肯,有梁王呢。&rdo;這話出來,二人皆抿唇輕笑。&ldo;說起左相,倒還有一樁事。&rdo;阿絮道:&ldo;聽說北海王曾與左相府上定親,卻又罷了。&rdo;&ldo;定親?&rdo;阿沁杏目圓睜:&ldo;北海王呢!怎麼回事?&rdo;阿絮道:&ldo;也不過是些傳言。今上為北海王選妃的事不是拖了許久?據說今上終於煩了,乾脆就讓太常去卜,結果卜得左相家中一女,生辰甚是吻合。今上一喜,就令太常卿與左相將婚事定下。&rdo;&ldo;那怎又罷了?&rdo;阿沁問。&ldo;我也不知。&rdo;阿絮道,挑了點朱脂,繼續對鏡描畫:&ldo;若此事當真,左相可算走了大背運。&rdo;阿沁想了想,嘻嘻一笑:&ldo;我看不可信。北海王那等人物,選了許多年也不見有合適的,可見今上有多寵他,又怎會隨便讓太常指個人了事。&rdo;我在一旁聽著她們的言語,稍一走神,頭頂上的瓷碗就動了動,裡面的水漾出來溼了頭髮。&ldo;嘖嘖,這可不行呢。&rdo;阿絮轉過頭來說:&ldo;再濺出來,你今日也要捱餓。&rdo;我忙擺正姿勢,繼續一動不動地扮著花君。阿沁將琵琶放在一旁,看著我,好一會,道:&ldo;阿芍生得確實好,記得香棠當年也想演花君來著,但夫人不願意。&rdo;阿絮不以為然:&ldo;她?站出來就是一臉媚相,怎演得花君?&rdo;說著,她朝我道:&ldo;阿芍你可記著,以後要是遇著香棠須小心些,她看演花君的人都不順眼哩。&rdo;我不能點頭,只彎彎嘴角。柳青娘真的是做伎館,名曰棲桃。館中樂師優伶兩百餘人,是洛陽城中首屈一指的大伎館。我嚴重懷疑那時在縣邑中,柳青娘早已看中了我,然後故意把我帶到宅子裡,再與承文聊那一番話給我聽。這個想法,我曾向阿絮求證。她聽了,只看著我笑笑:&ldo;你須知曉,夫人向來不愛求人。&rdo;這話算是預設,可是疑點又起,她如何篤定我一定會回頭找她呢?阿絮說不知道。於是這一點我始終想不明白,只覺柳青娘著實深不可測。就這樣,我隨著柳青娘離開縣邑,一直向東到了洛陽,再也沒有那宅中的任何訊息。柳青娘當真讓我演花君。與館中其他樂伎優伶不同,我不賣身,若是演得花君,就要在這伎館中待上兩年,期滿之後,柳青娘將所有月錢一併給我;可若是演不得,我就立刻走人,一個錢也不會有。還有兩三個月就得出場,柳青娘將我抓得很緊,每日從早到晚,樂師舞師課業無數,習完還須她親自檢查,點頭之後才能歇息用膳。這個月以來,我每日練得精疲力竭,時而餓著肚子,睡著了還覺得全身骨頭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