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結了冰,像我是冰雕一樣和整座大山融為了一體。
未及開戰,郭安的麾下就已經摺損了一百多人。有凍死的,有摔死的,也有被飢餓的冰原狼拖走的。
他們沒有時間悲傷也沒有時間掩埋袍澤的屍首,更加不敢稍作停留。在這樣的地方劇烈運動之後停下來全身都會結冰,那就可能再也起不了身了。
可是現在,郭安他們不得不停下了。前方,一道三來丈寬的絕壁山谷擋住了去路。
“這裡叫鬼口崖,老一輩的獵人給起的名字,就是說這裡能像鬼口一樣的吃人。”獵人嚮導跟郭安說道,“這山谷一年四季雲霧不散,看不到底,聽說下面直接通到幽冥地府。上面連鳥都不怎麼飛,猴子也不敢來。曾經有大膽的人爬到這懸崖下面採藥,看到鬼魂飛來飄去。回去就一病不起,死了。打那以後,再也沒人敢到這裡來。”
這個傳說在延州本地流傳甚廣,在場好些人已經不寒而慄。
郭安緊緊皺起了眉頭,往山谷下看去,一片雲霧繚繞看不到底。他踢了一塊石頭下去,聽不到響。
“還有別的路嗎?”郭安問。
嚮導搖頭,“鬼頭山其實是兩座山,這裡就是分界。咱們要是想繞過去,就得從山腳下繞走一百多里。再者就算我們把整座山都繞過去了,也繞到不了城平縣軍營的後面。”
郭安抬手朝前一指,“你的意思是說,過了這道坎再翻過前面的山,就是城平縣軍營的後方了?”
“沒錯。”嚮導說道,“過了前面那個山頭,就是一道懸崖。懸崖下面,就是城平縣的軍營。”
又是懸崖……郭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們必須想辦法過去!——所有人,一起想辦法!”
有人開始嘟噥,“那除非是長了翅膀,不然怎麼過去?”
“弩索!!”郭安大喝一聲,叫人扛來了一副硬弩弩索。
“看到對面那顆大樹了麼?”郭安指著對面,說道,“對準一點,把硬弩射上去!”
“是!”
土兵應了諾,四五個人一起擺弄這張用來攻城守城的硬弩,嗖的一聲射了過去。
中的!
硬弩穩穩的紮在了那顆大樹上。郭安用力扯了幾下,很牢實。
“我先過去!”郭安一邊說,一邊卸下身上的鎧甲、棉服和弓箭等物。
“郭縣尉,你不能去!”馬上有人來攔郭安,“太危險了!我去!”
郭安一把將他狠狠拽住,“都只有一條性命!這裡沒有縣尉,只有袍澤——退後!”
那人愣了一愣,郭安一把將他推開。不料馬上有四五個人撲了上來,不由分說的將郭安死死拽住。郭安掙扎,他們索性將郭安摁倒在了地上。
“郭縣尉,你不能冒險!萬一沒了你,我們就全完了!——六子,你小子最瘦,你上!”
“好嘞!”
六子馬上開始脫卸衣甲,郭安被摁在地上大聲咆哮,“混蛋!六子還只有十七歲,他還是個孩子!”
“郭安尉,俺都成親了!俺的婆娘都懷著大肚子,快生了哩!”六子咧著嘴傻兮兮的笑著,露出兩顆虎牙,一臉的稚氣。
“不要讓他去……”郭安拼命的掙扎,聲嘶力竭的大叫。
“沒事的!俺時常跟俺爹一起進山採藥,蕩繩索最拿手了——你們看著!”六子甩了甩胳膊,雙手緊緊握住了繩子。
所有人屏息凝神,瞪大了眼睛看著六子。
六子喝斥了一聲,抓緊繩子身子一蕩,出去了!
山谷間的寒風吹得呼呼直響,如同鬼哭。六子雙手抓住繩索交替前行,瘦弱的身子被寒風吹得左搖右晃。
所有人的心都隨著它一起晃動,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眼看快要到了對岸,六子突然停了。懸在那裡半晌沒動。
“壞了,他沒力氣了!”郭安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六子突然扭過頭來,大聲的叫了一句,“繩子結冰,俺的手凍壞了!……俺好冷!”
話音沒落,繩索突然一彈,六子瘦弱的身子就這樣沒聲的掉了下去。
“六子!!!”
郭安拼命的用頭撞地,“混蛋,你們混蛋!!”
“他還是個孩子!!”
“讓我去——”
又一個人跳了上去,這次用衣服包住了手。行到一半,繩子叭的一聲斷了!
“老劉——”
又是一陣悲愴的慘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