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天外有天,那下一次呢?以後呢?你覺得就憑現在的你,能護他一世周全,給他一世安穩?”
孟青雲沉默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確是太過天真,孟將軍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在激起他的滿腔憤懣,但又每一個字都不是他可以反駁得了的。
半晌,孟青雲悶聲問,“爹,小七他……以後真的都能平安了麼?”
孟將軍朗聲一笑,負手道,“他以後就是那蘇老爺的搖錢樹,不管願不願意,他都必須得保他平安。”
孟青雲沒再說話,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孟將軍耐心等著他,他知道他現下在掙扎在兩難,卻又不確定,他最後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就像他不確定,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他的感情能有多重。
大約連一炷香都已經燒完了,孟青雲終於抬起頭,眸光一片沉靜。
“爹,我明白了,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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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您就這麼走了,不跟小七公子道個別麼?”
阿生送孟青雲到城門口,忍不住開口問。
孟青雲搖頭笑了笑,“不了,爹孃捨不得我,所以才沒來送我,我也捨不得小七,我怕一旦見面,就再不想走了。”
阿生懵懵懂懂的,有點想不通,“可是將軍都已經幫小七公子安頓好了,少爺您就算不去封山修行,不也是可以的麼?”
孟青雲嘆了口氣,“你不明白——”
他後面的那句話隨著驟然猛烈的風聲有些模糊了,阿生沒聽清,張著嗓子又問了一句。
孟青雲卻並沒有重複,只是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幫我把這個交給小七吧,什麼都不用說,上面已經寫著了。”
“哦,”阿生小心接過,仔細揣進自己懷裡,“少爺您放心,小的一定親手交給小七公子,親眼盯著他看完。”
“嗯,那我走了,阿生你也好好保重,替我照顧好爹孃,還有……偶爾也去看看小七吧,我……”
“什麼?”阿生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耳背,要不怎麼會總也聽不完整孟青雲說的話。
“呵!”孟青雲卻是輕輕一笑,“沒什麼,我走了。”
昌都城門外,正是黎明時分,遠方一側層林盡染,深冬的山巒呈現出蕭索的深黑色,像一條昏昏欲睡的長河。
孟青雲翻身上馬,一揮馬鞭,就聽數聲淒厲長嘶,那人轉瞬之間已是一個模糊的背影。
他沒有回頭,亦或是不敢回頭。
“你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一時,而是一世……”
就像阿生沒聽清楚的這句話,他不敢多說哪怕一遍,原就怕多說一遍,便會難捨十分。
而今,只能將所有的願望承載在那封短小的信箋上,期待著,等那孩子有朝一日長大了,便能從那婉轉的幾個字裡行間,讀懂他深刻難言的許多心意。
一張信箋,八個小字——
陌頭楊柳,不勝月明。
。。。
 ;。。。 ; ; 小蘇七失蹤了。
孟青雲找遍整個偏院都沒能找到他。但是,他卻發現了某些別的東西,某些多出來的東西。
院中那棵大樹下,新隆起了一座小小的土包,上面的泥土似乎是從地底下剛挖出來的,黑黃的顏色中夾雜著些許詭異的暗紅。
空氣極為乾燥,嗓子吞嚥的時候隱約能感覺到某種撕裂一般的血腥味道,似乎每次發生不詳的事情,都是在這種冰寒徹骨的季節。
深冬,只消再過幾日,就是兩個人共同的生辰了。
昨晚孟青雲還做了一個夢,夢見他本來跟小蘇七好好地在一起,可是一眨眼,那孩子就不見了,等再找到的時候,他竟渾身是血——
孟青雲顫抖著手,雙眼通紅,目眥盡裂,他大吼一聲,像發狂的野獸一樣拼命去挖那座小土包。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他根本不知道那下面可能掩埋的是什麼,更加不想知道,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雙手的動作,因為他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小七……小七……”
蘇七是蘇家的少爺,就算出身多麼不光彩,蘇老爺也不至於自打顏面給他這樣一個草草的安排。
其實只消稍微一想,孟青雲就該反應過來,這地下埋的絕對不可能是那個孩子,可是眼前的景象與那個夢境相互重疊,讓他本就瀕臨脆弱的意志在那一瞬間崩塌殆盡。
終於,直到所有飛揚的塵土全都靜止下來,孟青雲看清,那座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