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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道他喜歡生男生女,我喜歡女孩,他大概喜歡男孩吧。生個男孩也不錯,像他爸爸那樣英俊,別太調皮了……

曼麗大概覺得自己是真的想得太遠了點,抱著被子痴痴地笑。

燈就在這一瞬間自己滅了。

屋子裡一片安靜,笑聲卻沒有停,曼麗把頭埋進被子。不會吧,竟然停電,往窗外望去,一片漆黑。

沒有停的笑聲是從窗戶附近發出來的,一團黑影越來越近。

曼麗不敢看,兩條腿不停地發抖,是誰?是人?是鬼?

被子被慢慢揭開,曼麗的眼睛緊緊閉著,她能感覺到身上的冷。一隻手從自己的脊背慢慢地往上爬,脖子,頭頂,額頭,眼睛。

到了眼睛停了,指甲很長。

那隻手把曼麗的上下眼皮用力分開,它要曼麗看。

曼麗睜開眼睛,然後昏了過去。

昏過去的那一瞬間看到的是吳美娜的臉,但不是真正的臉,吳美娜的臉在跳樓的時候摔碎了,貼在一堆黑紅色爛肉上的只是一張吳美娜生前的照片,大大的眼睛,笑起來上揚的嘴角。

曼麗早晨醒來窗外一片白茫茫,下雪了,陽臺上厚厚的一層。窗沿有手印,不知道是哪個頑皮的小孩留下的,曼麗笑了笑,孩子們早早的打雪仗了,嘻嘻哈哈的,你追我跑。還是小朋友開心,無憂無慮。

“但願昨晚是個噩夢”。曼麗自言自語道。既然心裡如此不安,還是去流華醫院一趟。懶得細緻化妝,除了遮瑕膏,草草塗了眼影就出門。感覺嘴角有一粒泡飯,一定是剛才吃剩的早點,看四周無人,舌靈巧地伸出來朝右邊迅速一伸,將飯粒捲入嘴裡,嚼了嚼,味道尚可。這是曼麗可喜之處,絕望時學習享受,悲傷時也不忘跟自己開玩笑,即使遭遇恐懼時仍不會忘記欣賞草滾露珠花飛花舞、菊殘傲霜青松墮雪之美。

吳美娜的屍體仍然在塑膠布里躺著,僵硬。她父親住了院,她母親堅強地照顧著他。住的是劣等病房,伙食不好,老人家出去買雞蛋去了。曼麗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吳美娜的父親,不敢上去打招呼。悻悻地從醫院走出來,離上班還早,四下游蕩著,準備打個電話給君初。想想這個時候他應該在上班,還是不打了。

君初在試鏡頭,男女主角拿著劇本正對臺詞,君初緩緩移動著攝影機,燈光準備就緒。他認真極了。女主角鍾淑琴偷偷看了他一眼,心想等下那場吻戲要是換成君初多好。今天早晨打招呼時聞到他嘴裡清新的中華牙膏氣息,讓人有接吻的衝動。

“卡!”導演一喊,鍾淑琴馬上跟男主角分開,走到君初跟前撒嬌道,“君初,我要看嘛,我看角度正不正”。君初道,“你等等”。把機器調為回放,鍾淑琴趕緊把頭跟君初湊到一塊兒,剛好夠他的肩膀。君初閃到一邊跟導演討論佈景的細節。

鍾淑琴生氣道,“君初你過來嘛”。“你要看,沒說讓我也陪著看”。君初揚了揚眉毛。

導演奚落君初,“豔福不淺嘛,鍾淑琴這座冰山遇見你就是噴發的火山”。燈光師笑得發抖了。

君初沉了沉臉,假裝正經道,“兔子不吃窩邊草”。導演拍拍他的肩,“老兄,肥水不落外人田”。這個時候飯來了,大家全都吃飯去了,鍾淑琴氣得直跺腳,“沈君初你給我走著瞧!”君初大約聽見了,轉身道,“我現在正走著,你瞧瞧”。他很少笑,今天大約是心情好,笑起來很好看,鍾淑琴呆住了,他媽的,真是迷死個人了!再看看男主角,還在回味剛才那個吻,咂巴咂巴的像頭豬一樣。

下午又補拍了幾個鏡頭,鍾淑琴分外認真,該哭就哭,該笑就笑,君初也挺佩服電影從業者,怎樣做到的呢?

“君初,今天拍得順利,晚上我請客去何須歸大家吃個飯怎樣?”導演王穎是個山羊鬍,名氣屬於中等大小,思想卻很先進,留過洋,跟君初頗為合得來。

大家拍手稱快,鍾淑琴最為高興。

君初看看時間,“對不起,我得馬上走了,昨天收到的電報,我母親今天從老家過來,我得去接火車”。君初的父親是上海人,母親是湖南人,原配一直在老家住著,因為不討父親的喜歡。君初一直都在上海待著,放假了偶爾回去一趟,母親一見他就是哭,問姨太太們有沒有打他。到這時候君初的父親就會呵斥道,你看看你吧,誰敢打你的寶貝兒子,我都不敢。母親便破涕為笑,拿君初最喜歡吃的糯米糰子出來。君初的性格隨父親,並不厲害,但心裡很有道道,不吃辣椒也隨父親,喜歡甜的、柔軟的食品。

“真掃興啊你小子”。王穎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