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你們……”問到這裡,他又突然覺得不知該如何問下去,中途梗住。
“我已經跟令尊大人說好了,今年除夕祭完祖,你們父子一同守歲。”梅長蘇微笑道,“至於飛流,只好麻煩你另外找時間帶他去玩了。”
言豫津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心知畫樓密談的內容當然不會是這麼可笑,不過他是心思聰敏,嬉笑之下有大智的人,只愣了片刻,便按捺住了滿腹疑團,露出明亮的笑容,點頭應道:“好啊!”
梅長蘇也隨之一笑,左右看看,“景睿呢?”
“他卓家爹孃今晚會到,必須要去迎候,所以我叫他回去了。”
“卓鼎風到了啊……”梅長蘇眉睫輕動,“他們年年都來嗎?”
“兩年一次吧。有時也會連續幾年都來,因為謝伯父身居要職,不能擅離王都,所以只好卓家來勤一點了。”
“哦。”梅長蘇微微頷首,感覺到言闕的目光在探究著他,卻不加理會,徑自遙遙看向天際。
日晚,暮雲四合,餘輝已盡。這漫長的一天終於要接近尾聲,不知明日,還會不會再有意外的波瀾?
“豫津,去把蘇先生的轎子叫進二門來,入夜起風,少走幾步路也好。”言闕平靜地吩咐兒子,待他領命轉身去後,方把視線又轉回到梅長蘇的身上,沉聲問道:“我剛才又想了一下,先生這次為我瞞罪,只怕不是譽王的意思吧?”
“譽王根本不知道。”梅長蘇坦白地回答,“其實來見侯爺之前,我自己也沒有十分的把握。”
言闕緊緊地閉了一下眼睛,嘆道:“譽王何德何能,竟得了先生這般人物。只怕將來的天下,已經是他的了……”
梅長蘇看了他一眼,“侯爺與皇后畢竟兄妹,譽王得了江山,又有何不好?”
“有何不好?”言闕斑白的雙鬢在夜色幽光下閃動著,清削的臉頰如同抹上了一層寒霜,“都是一般的刻薄狠毒,一般的寒石心腸,是此是彼,根本毫無區別。我如今已失了紅顏,亡了知己,苟延殘喘至今,卻無力還他們清名公道。此生既已頹然至此,還會在意誰得天下嗎?”
梅長蘇眸中亮光微閃,問道:“侯爺既知我是譽王的人,說這些話不怕有什麼關礙嗎?”
“我的這些想法譽王早就知道,只是見我不涉朝政,皇后又命他不要理會我,才有如今兩不相關的局面。”言闕冷冷一笑,“以先生珠玉之才,要毀我容易,要想為譽王控制我駕馭我,還請勿生此想。”
“侯爺多心了,蘇某不過隨口問問罷了。”梅長蘇容色淡淡,神情寧情,“只要侯爺今後沒有異動,蘇某就絕不會再以此事相脅驚擾。至於譽王那邊,更是早就沒存著能得侯爺相助的奢望了。”
言闕負手而立,眸色深遠,也不知梅長蘇的這個保證,他是信了還是沒信。但是一直到言豫津叫來了蘇哲的暖轎,他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只是仰首立於寒露霜階之上,靜默無言。
唯有在轎身輕晃起步的那一剎那間,梅長蘇才聽到了這位昔日英傑的一聲長長嘆息。
嘆息聲幽幽遠遠,彷彿已將滿腔的懷念,嘆到了時光的那一邊。
第三卷 翻雲覆雨 第二十二章 年宴
回到自己的宅院時,梅長蘇已覺得全身發寒,氣力不支,勉強撐著,又安排了人隨時關注言闕的行動,這才放鬆下來,昏沉沉躺回到床上,向晏大夫說對不起。
對於他的道歉,老大夫是理也不理,為病人施針時也仍然沉著一張鍋底似的面孔,頗讓一旁的黎綱擔心他會不會把手中銀針扎到其他不該扎的地方出出氣。
就這樣臥床休養了三天,梅長蘇的精神方漸漸恢復了一些。也許是下屬們刻意不敢驚擾,也許是真的沒發生什麼大事,這三天京中局勢甚是平靜,只有皇帝下了一道詔書,稱皇后患病,年尾祭典由許淑妃代執禮儀。
據宮中傳說,皇帝原本還是屬意越妃代禮的,不過越妃本人卻親自上書,稱位份在後,代之不恭,並提議按品級和入宮年限為準,推許淑妃執禮。
這份上書實在寫得理情兼備,彰顯氣度,令梁帝大為讚賞,親賜新裳珠釵,以為嘉獎。訊息傳出,委實讓譽王氣悶。
不過氣悶歸氣悶,這也是奪嫡之爭來回攻防時常會有的事情,一方並非大勝,另一方也沒什麼實質損失,年關當前,事務繁多,雙方都沒有再深入糾纏,更多撕咬。
蘇宅中當然也要準備過年,這個不是梅長蘇要操心的事情,且不說黎綱是內務好手,十三先生那邊也有宮羽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