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軍長跟一個女同志談話。”李堯告訴他說。
聽起來,象是很熟悉的聲音,令人發生一種愉快的感覺。“是文工團那個演喜兒的女同志?”沈振新沒有問出聲來,李堯卻帶頭神秘的神情輕聲地說:“聽說是地方工作同志,來的時候,我看見的,圍著銀灰色的圍巾。”
沈振新暗暗地笑笑。他立即回頭,回到自己的屋裡,看看錶,已是九點半鐘,喝了一杯熱茶,默坐了一陣,便熄了燭火入睡了。
梁波和華靜兩個人,這時候談得興致正濃,梁波談得有勁,華靜聽得入神,彷彿梁波談呀講的,盡是噴著甘美的酒氣,使她進入了沉醉如迷的境界。梁波談了戰爭,談了戰鬥故事,談了解放軍的戰士和幹部,也談了敵人;他把萊蕪戰役裡他知道的那些生動的有趣的事情,一件講完,又講另一件。華靜呢,聽完了一件,就要求講第二件,他講不完,她也聽不厭。
梁波講了“小廣東”裝啞巴捉俘虜兵的故事,講了張華峰和敵人拚小插子殺死敵人的故事,講了秦守本、王茂生活捉敵人師長的故事,還講了他剛剛聽到的李仙洲已經逃下去七、八十里,在博山以南一個地名叫做“不動”的地方不動了,終於被俘虜的故事。……
“我講了這麼久,你也得講個把我聽聽啦!”梁波笑著說。
“有是有,就是我的嘴笨,最生動的事情,一到我的嘴裡說出來,就一點滋味情趣也沒有。”華靜羞澀地說。
“這幾然話,就不是笨嘴笨舌的人說得出來的。”
“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地方上支前的群眾、民兵一定有不少艱苦、英勇的鬥爭事蹟。”
“我聽到不少。”
“講一個怎麼樣?”
華靜想了想,突然興奮地問道:“聽說嗎?張家峪八個婦女捉了五個俘虜!”
“萊蕪東邊的張家峪?真的?”梁波驚奇地問道。
“對!你真熟悉!她們捉了一個營長、四個兵,繳了五支槍。”
“噢?了不起呀!”
華靜嘴說不講卻又講了起來:“戰鬥結束的那天夜裡,張家峪的男子漢都出去支前了,她們有的睡了,有的還沒有睡,一面在黑地裡紡紗,一面聽著動靜,她們還不知道敵人已經消滅,個個擔驚受怕。在村子前面山口上放哨的姐妹倆,姓張,大的叫大妞,十九歲,小的叫二妞,十四歲。……”
華靜用很低很輕的聲音,表達著故事的情節和她自己的情感。梁波生怕打斷她的話頭,停止了身體的移動和拿杯喝茶的動作,入神地聽著,她也就顯得更善於傳神達意地繼續說下去:“她們看到山口下面有四、五個人向她們走來,因為還有點迷迷濛濛的月光,看得出是當兵的,手裡有槍,她們一看,不象解放軍,帽子很大。兩個人嚇得心裡亂跳,大妞便叫二妞趕快跑回村子,把人都喊起來,躲到山溝、山洞裡去。那四、五個人果然是敵人,一定是被你們打垮了漏網的。等那四、五個人快到跟前,大妞就躲到路邊的一叢茅草裡,偷偷地瞟著這幾個人的動靜。……”
說到這裡,華靜眯起眼來,微微地斜著頭,把自己變成了故事裡的大妞,梁波也就給她的神情完全吸引到故事的境界裡面。“一共五個敵人,一個受了傷,頭上裹著白布,他們到了村口頭,‘砰砰啪啪’地放了幾槍,還故意地喊叫:”站住!再跑就開槍!我們是八路!‘他們看到村子裡沒動靜,便進了村子,看看屋子裡空空的一個人也沒有。鍋灶上沒有鍋,炕上沒有席子,牆上、桌上找不到一個小油燈,連坐一坐的小凳子也沒有,水缸裡連一滴水也沒有,水都潑到地上去了,地上稀滑稀滑。……“
“水潑到地上?”梁波不解地輕聲問道。
華靜放大聲音,指著面前的茶杯說:“她們連一滴水也不留給敵人喝!……後來,五個人分在兩家的硬炕上躺下來,不一會,就都死人一樣地睡著了。這些情形,跟在他們後面的大妞看見一些,藏在屋子後面的二妞看得更清楚。大妞叫二妞好好地看著這幾個敵人,自己就跑到山洞裡找大家商量,要想法子捉住這幾個敵人,不管怎樣不能給他們逃走!”
“有膽量!”梁波讚歎說。興趣越來越濃地聽著。
“商量以後,她們一共挑選了八個人,有的拿钁頭,有的拿菜刀、斧頭,聽大妞指揮,要動手一齊動手。她們計劃好了,就開始行動。大妞輕巧巧地爬進屋裡,幾個敵人象死豬一樣,只是呼呼死睡。你猜怎麼樣,大妞一下子就摸了兩支槍出來,槍上都是有刺刀的。後來,大妞又爬進另一間屋子,可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