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可以相比,但是舒伯特決不是一個成熟的能手。克雷默爾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剛剛想出來的話回答,他把這句話像將一條剛剛填上料的思想香腸放到一個紙盤上遞給女教師,還擠上點芥末:那人只活這麼短,不可能成為有經驗的能手!我已經過了二十歲,能做的多麼少,每天我都發現這一點,克雷默爾說。舒伯特三十歲也只能做到這麼一點兒!這個令人費解、來自維也納的鄉村教師之子!女人們藉助梅毒把他殺了。
女人們還將把我們帶入墳墓,年輕的男子狡猾地開玩笑,說起一點女性的任性、乖張。女人們搖擺不定,一會兒朝這個方向,一會兒又朝另一個方向,從中看不出規律性。埃裡卡對克雷默爾說,他沒有一次預感到發生了什麼悲慘的事。他是一個外表中看的年輕男子。克雷默爾在他健康的牙齒中間喀吧一聲咬裂了女教師扔給他的一條大腿骨。她曾說起過,他對舒伯特的那種突出特點沒有預感。我們要提防,別矯揉造作,這是埃裡卡·科胡特的意見。學生以極快的速度順著思路說下去。
在舒伯特的鋼琴作品中,不是總慷慨大方地使用樂器訊號,比如金屬管樂器。克雷默爾,在您能把一切毫無遺漏地背下來之前,先提防錯誤的樂譜和過多使用踏板。但也別太少!不是每個聲音都像他記錄下來的那麼長,而且不是每個音都必須嚴格按照響的時間長短記錄下來。
作為附加任務,埃裡卡又給左手加了必要的練習。她想以此使自己安心。她讓自己的左手補償男人讓她忍受的苦難。克雷默爾不希望透過鋼琴演奏技巧平息自己的激動,他尋找在埃裡卡面前也無法停止的肉體與情感的鬥爭。他堅信,他只要一次成功地熬過艱苦的鬥爭,在最後一局棋之後分手時,結果就會是:他多幾個子,埃裡卡少幾個子。而他今天已經很高興了。埃裡卡將變大一歲,他在自己的成長中將比別人領先一年。克雷默爾緊緊抓住舒伯特這個題目。他破口大罵,他的女教師突然令人吃驚地來了個180度大轉彎,把一切本是他克雷默爾的觀點說成是她自己的。也就是說,不可衡量、叫不出名字、說不出來、無法表現、無法觸控、無法把握的比抓得住的更重要。技巧,技巧,還是技巧。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逮住了您,女教授?
埃裡卡的臉變得滾燙,他說的是不可把握的,而實際上可能是指他對她的愛。她心中感到溫暖,敞亮。很長時間以來消失的充滿激|情的愛的陽光,現在又出現了。他昨天和前天也對她產生過同樣的感情!克雷默爾顯然愛她,尊敬她,就像他溫柔地說出的那樣。埃裡卡垂下眼瞼,意味深長地低語道,她只是認為,舒伯特喜歡純粹用鋼琴表達管絃樂的效果。人們必須能認出這個效果和象徵它的樂器並演奏它。但是正如已經說過的,不要矯揉造作。埃裡卡溫柔和藹地安慰道:一定會的!
女教師和學生面對面站著,像男人對女人那樣。在他們之間的情慾是一堵不可逾越的牆。這牆阻礙了一個人越過去吸乾另一個人的血液。女教師和學生被愛慾驅使,被追求更多愛的渴望煎熬著。在他們的腳下,從沒煮熟過的文化之粥在沸騰。這是一種她一小口一小口吞嚥的粥,他們每天的營養。沒有這種營養,他們不能生存。這種粥泛起閃亮的氣泡。
埃裡卡·科胡特處於面板沒有光澤,角質化的年齡階段,沒有人願意,也沒有人能夠為她除去這層殼。這層東西不會自己剝落。許多事已經耽誤了,特別是埃裡卡的青春時光,比如十八歲。一般民間稱為甜蜜的十八歲的年月,只持續了一年,然後就過去了。現在其他人早已在埃裡卡原來的位置上享受這花季歲月。今天埃裡卡已經比十八歲少女大了一倍!她不停地計算,在這種情況下,埃裡卡和一個十八歲姑娘之間的距離從來不會縮小,自然也不會加大。埃裡卡對於每一個這個年齡的姑娘感到的反感還不足於擴大這種距離。夜裡,埃裡卡渾身是汗地架在熱烈的母愛之火憤怒的炙叉上輾轉反側。她被音樂藝術香噴噴的烤肉汁澆了一身。沒有什麼改變得了這該死的區別:衰老/年輕。對於已經寫下來的音樂,死去的大師在樂譜上什麼也不會再改變,就像它應該的那樣。埃裡卡從小就被裝進這個樂譜體系中。這五條線控制了她。自從她會思考起,她只能想這五條黑線,別的什麼都不能想。這個綱目體系與她母親一道把她編織進一個由規定、精確的命令和規章構成的撕不開的網中,就像屠夫斧子上紅色的火腿卷一樣。這保證安全,而由安全產生出對不安全的恐懼。埃裡卡怕一切都永遠照老樣子,可她也怕有一天什麼會可能改變了。她像哮喘病人那樣張大嘴喘氣,但不知道吸這些空氣幹什麼。她喉嚨裡呼呼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