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裝著的幾大百幾大千的漂亮瓷器都跟著沉到海底了!正好我爺爺的爺爺——”
眼看賣家又要繪聲繪色地把祖上的故事講一遍,寧向朗打斷:“我還是那句話,故事可能是真的,但東西不是真的。”
賣家怒瞪著他:“去去去,小孩子還是回家吃奶去吧,別淨知道胡說八道!”
寧向朗說:“海運的瓷器一般都是對外貿易,上面畫的東西從國內常見的山川原野、花鳥蟲魚到充滿異國風情的訂製紋飾都有可能出現,這一點倒是挑不出錯。”
其他人聽寧向朗侃侃而談,頓時也來了興致,追問道:“那到底哪兒有問題?”
寧向朗往其他攤位掃了一會兒,兩眼微亮,走到其中一個攤主前面指著一個細花纏枝蓮青花碗問:“我可以拿起來看看嗎?”
這個攤主是很年輕的女孩子,大概只有十七八歲,扎著一根長長的粗辮子,穿著樸素的白襯衫,看起來還是個學生。她見這麼多人圍過來頓時有點侷促,面帶羞赧地說:“可以,小弟弟你看吧。”
寧向朗朝女孩笑笑,拿起那個青花碗邊看邊問:“你這些東西是哪來的?”
面對充滿善意的小娃兒,女孩也放鬆下來,她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是哪來的,我爸爸去得早,別的都沒留下來,就留了這批舊東西。”說著她的面色帶上幾分黯然,“我奶奶前段時間病倒了,我媽媽為了照顧她身體也越來越差,媽媽讓我出來把爸爸留下的東西賣掉,換點錢給奶奶交醫藥費。”
女孩的表情雖然沉黯,但眼睛充滿了堅強的光彩。寧向朗沒有露出同情的表情,他伸手撫觸著青花碗的內壁,朝等著自己解釋的眾人說:“這才是海撈瓷,由於長年被海水腐蝕,手感是沒那麼潤滑的。而且剛才那件有明顯的做舊痕跡,明顯在哪裡呢?海撈瓷一般是在運往海外的途中沉到海底的,理應是全新的東西,偏偏剛才那件東西還給人搞出了用過的痕跡,那不是畫蛇添足嘛。”
旁觀的人追問:“這樣就能判斷出來?”
寧向朗說:“如果還要證據的話,可以過來摸一摸,浸泡在海水裡那麼多年,即使洗得再幹淨,摸上去還是會有鹽粒結晶造成的凹凸不平感!”
大夥正聽得興味盎然,有人卻發現不對勁:“咦,剛才那個編故事的傢伙呢?”
其他人紛紛在周圍搜尋起來,很快就發現那傢伙已經收拾好攤位,正偷偷摸摸地往外鑽!
蘇胖子得意洋洋:“小朗,那傢伙被你說跑啦!”
寧向朗朝擺攤的女孩說道:“姐姐你這些東西是真品,很值錢哪!還是不要在這裡擺攤了,這裡人多手雜,姐姐你顧不來的,還是去找家信譽比較好的店看看他們收不收吧!”
旁觀的人忍不住說:“哪裡人多手雜!我們都看著呢!小姑娘你別聽他的,今晚我們幫你在一邊把關,包你能賣出好價錢!”
旁邊的人應和:“是啊是啊,人家小姑娘正需要錢,那些黑心店肯定不會出高價,還不如我們來買!來,我們現在就出價,誰都不許虧心壓低價格!”
人群裡頓時就開始出現了一個比一個高的競價聲。
義務當了回托兒,寧向朗朝被價錢震驚的女孩眨了眨眼,仗著自己個兒小拖著蘇胖子鑽出人群溜走了。
如果說今天之前蘇胖子還特別痛恨寧向朗這個“別人家的孩子”的話,現在他算是寧向朗的崇拜者了:“小朗你真厲害!”
寧向朗一點都不知道什麼是謙虛,相當愉快地接受了蘇胖子的誇讚:“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家外孫!”
蘇胖子羨慕妒忌恨。
寧向朗目標明確地帶著蘇胖子跑去那家門口掛著菸草串的店。
店裡的燈光還是略微昏暗,不管白天還是晚上似乎都是這個亮度。這次老頭兒把煙桿放在一邊,坐在燈下小心地雕刻著什麼。
寧向朗仔細一瞧,原來老頭兒手裡拿著的是塊小孩手掌大小的綠松石,色澤幾近天藍色,色澤柔和而均勻,漂亮無比。
一進店就看到這樣的寶貝,寧向朗根本移不開眼,拉著蘇胖子跑過去蹲在一邊看老頭兒怎麼在綠松石上動刀子。
不說材料,就說旁邊擺著的雕刻工具就讓寧向朗大開眼界。
光是磨頭就有釘子形的、棗核形的、橄欖形的、尖針形的……每種形狀又按照直徑大小排成一列,粗略一算,真了不得,少說也有也有百來種!
真夠專業!
寧向朗盯著老頭兒的手,視線跟著他手部的動作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