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掉落溼透的手絹,他不禁疑惑地拾起。
李初雪隨即接過手,擱在她身旁的水盆裡擰了一下,隨即又把他按回炕上,輕聲道:“你昨兒個臉色突地轉好,紅潤得像是曬了太陽似的,我探向你的額際才發覺燙得驚人,連忙打水去,想用水為你降些溫度。”
“哦……”額上一片清涼,讓他著火的體溫有些下降,也舒服了些。
倒是他沒想到她會為了他去打水,她的身份可不比一般的姑娘家,儘管在宮中再不受尊重,她可也是個公主哩。
而她,居然為他打水?他是何德何能埃
“原是想要傳大夫來,但又怕傳了大夫會讓你的身份曝光,所以我只好守著你一整夜,待情況真是壓遏不住的話,即使會洩露了你的身份也得傳大夫了,所幸方才天快要亮時,我覺得你的熱度降了些。”也總算讓她鬆了一口氣。
“你擔心我?”這很明顯,他可沒有想岔了。
為什麼呢?對他這種來路不明的人,即使是病死在路邊,她也犯不著睬他的,不是嗎?而她甚至還為他打水。
“我……”粉顏微暈,刁蠻公主的習性不禁又顯霹出來,欲蓋彌彰之意極重。“我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還有到王府到底是要做什麼罷了。”
是啊,倘若不是這樣的話,她又是為了什麼而擔憂了一夜不敢閤眼?
“至少我不是為了殺人而來。”水無痕不諱言直道。
心底有那麼一點點的失落。他原本還以為她是擔心他,否則,她也沒必要這般盡心盡力的不是嗎?
倘若沒把他放在心上,她早該放他自生自滅的,根本不可能守著他一夜……
啊,多久沒有讓人這麼照顧過了?好似自小時候生過一場病,讓師父守過他一夜之後,就再沒有過了。
對了,他就是因此而死心塌地的跟在師父身邊。
他一直是個死心眼的人,只要有人待他好,他會一輩子不忘,甚至可以賭上性命地回報。
“殺人?”李初雪微愕。
她不是沒見過宮中動用私刑,甚至將犯錯的宮女丟進鷹坊餵食父皇最喜愛的鷹鷂……只是自他口中聽說殺人這字眼,讓她一時渾身發顫。
他不像是個嗜殺成性之人,而他的臉……卸下了刻意營造的神韻,他的臉素淨得像是個無害又漂亮的男人,不只是單純的漂亮,真正讓她移不開眼的是他那一雙老是帶笑的魅眸。
很吸引人的一雙眼,可以媚得像個柔情似水的女人,也可以俊得像個陽剛放肆的男人,唯一看不見的是他放在嘴上極易出口的肅殺之氣。
他善良得可以為她哭泣,怎會忍心殺人?
“你怕了嗎?”他呵呵笑著牽動了肩上的傷,痛得他齜牙咧嘴。
她定是會怕的,是不?
只要是師父下命令,除了是泯滅人性的事,不然他都可以二話不說地答應,包括男扮女裝之事。即使手上沾了血,也都是處決了師父口中所說的該殺之人,他不會有悔,但是他怕她……
她該會怕的,不是嗎?
會怕也是理所當然,畢竟兩人的身份差距甚遠。
他知道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有什麼好怕的?”拿下他額上的手絹,她浸溼擰乾之後才又擱到他額上。“這事兒……在宮中常見得很,沒什麼大不了的。”
人命再脆弱不過了。
“不愧是養在大內深宮的公主,見識過人。”水無痕哂笑著。
像她這般尊貴的人,雖說像個傀儡一般,但是他相信她絕對沒嘗過餓肚子的感覺,更沒試過為了填飽肚子而不擇手段搶食的滋味。他不該在心底拿兩人比較,但他卻無法避免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彷彿是在告訴他,兩個人的身份相差甚遠……他是因為身上的毒才會這般胡思亂想。
兩人的身份差距多遠又與他何干?
他就要離開這裡了,想這些做什麼?壓根兒都不像是他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微惱地睞著他。
她守著他一夜,可不是想等著他清醒,說這教人厭惡的話回報她來著。
為何他的態度會和先前差這麼多?她倒寧可他是個女人,至少那時的他不會拿這種態度對她。
“沒……”水無痕突地掙扎著要起身,然才一坐正身子,肩上刺骨的痛意便席捲而來,身上的熱度更是隨著手絹的掉落再次狂飆,眼前是一片扭曲未明的景象,他根本無法獨自走下床。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