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寥落的星子在淚影裡旋轉。
黑衣人不料唐天霄這般回答,一時僵立著猶豫不決,長劍依然擱在可淺媚的脖頸間,既未放開,也未割入。
唐天霄眼睛已經溼潤,卻高喝道:“可淺媚,今天的路是你自己選的!今天動手殺你的人,是你自己的親人派來的!你……別怨朕!”
可淺媚踮著腳尖,努力想站直身,卻還是徒勞,反而又一陣鑽心的劇痛襲來,讓她疼得顫抖,像一隻被扼住脖頸的垂死的母獸,無力地翻滾著,卻已嘶啞地喊不出聲,更別提回答唐天霄的話了。
又有熱流自身下湧出,她自己看不到,周圍的人卻在火把下看得清晰。
她的裙裾已染得紅了,慢慢地將碎石的路面也洇作紅色。
唐天霄抿緊了唇,眸心一陣收縮。
黑衣人盯著唐天霄,忽道:“既然皇上對在下有這等好意,在下也不敢辜負。不如……先讓皇上看看自己的皇子或皇女是什麼模樣吧!”
他的劍尖忽然轉了個方向,從可淺媚的脖頸挪到了她高挺的腹部上方,對準頂部那凹陷處,扎入。
鮮血迸濺。
和腹中的劇痛相比,那扎於肌膚上的痛楚已經算不了什麼,只是劍尖的涼意透入骨血的感覺,讓可淺媚陡地驚恐,發出了一聲短促而悽絕的慘叫。
她的身體只是很輕微地掙動了下,一直垂落著的手臂卻努力地抬起,蒼白的手伸向唐天霄,纖細的五指無力地抓動兩下,拖過一道淺淺的暗影,又軟軟地垂落下去。
她低垂的眼睫下滿是淚水,那樣絕望地望向他,面色灰敗,如暮春裡被人狼藉踩踏的荼蘼花瓣。
她在向他求救。
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唐天霄都已看得清晰,她不想死,她不想孩子死,她在向他求救。
黑衣人緊盯著唐天霄,依舊紮在她肌。膚中的劍尖微微一動,作勢欲往下劃。
可淺媚沒有再慘叫,甚至連一絲掙動也沒有,如被奉上祭臺的犧。牲品,由著人刀刀分割,切得零碎。
單薄的上襦已被鮮血染紅,在暗夜中豔烈得扎目;她的裙裾的顏色也越來越深,由淺粉漸轉作深紅。
曾經美麗靈動的溜圓烏瞳已經閉上,眼角有淚水垂落。
那是曾在他身畔巧笑倩兮的女子,那是頑皮得讓他哭笑不得卻滿懷歡喜的女子,那是讓他每每恨不得捏死卻在她嬉笑著送上親吻的瞬間全線崩潰的女子……
唐天霄驀地高喝:“住手!”
黑衣人的劍頓住。
唐天霄垂下眸,疲憊地揮揮手,道:“讓他們走!”
街上的兵卒無聲地分開了一道路。
黑衣人挪開了劍,卻不敢鬆懈,依然把劍擱於可淺媚脖頸,拖抱著她慢慢向前走著,他剩餘的同伴則緊緊圍繞在他的四周,警惕著遍佈的敵手。
風捲來,沙塵漫天。
她被人拖曳著的身影在沙塵和黑衣人衣角的掩映下越來越不清晰。
除了輕微的顫抖,唐天霄已經感覺不出她還是個活人。
他的指尖冰涼,心口卻有一團火焰在烈烈地燒燎著,灼痛不已。
看著黑衣人帶著可淺媚上了鎮後的小船,急急渡河而去,陳材問道:“皇上,要不要追?”
唐天霄握緊拳,道:“不能追!她……不能再耽擱。必須讓他們儘快到達安全的地方,才可能把她安頓下來生產。”
“是!”
陳材應著,卻道,“可他們……會讓她生下孩子嗎?”
“總得……賭一賭。”
唐天霄鳳眸裡有火焰騰騰跳躍,“李明瑗……太過惡毒!她幫他引了朕前來送死,他居然還能對她下這樣的殺手!朕總以為……總以為那些人必定不敢真的動她!”
可那些人不但真的劫持她,還真的打算把她開膛破肚!
他走回酒館,心中更是憤恚不平,向陳材恨恨道:“你告訴朕,這笨丫頭要蠢成什麼樣,才會到現在還深信她的七叔才是她的親人?她……她就真的有那麼恨朕?或者,真的有那麼喜歡李明瑗?”
陳材明知他根本就捨不得可淺媚,忙轉開話題,說道:“幸虧皇上武藝高強,又早有防備,不然這次還真中了這叛賊的奸計。”
唐天霄沉默片刻,低嘆道:“朕還真沒想過這丫頭會捨得置朕於死地。只是這裡距李明瑗佔據的州府很近,百姓也多記掛著南楚故國,支援他的人也多,這才多留了個心眼。沒想到……”
他蹙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