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漢斯翹著個二郎腿,面露為難之色,“倒不是錢的問題。”
“那麼是?”
漢斯將菸絲掐滅,做出了最後的決定,“請你回去稟告加里王子,我願意把這顆蜜蠟賣給他。”
比夫頓時一喜,剛待起身與他握手,漢斯卻又說道:“不過,不是現在。”
“船王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魯也很想要這顆蜜蠟。”
“說是這樣說……不過船王不是很討厭他麼?”
漢斯冷哼一聲,“正因如此,所以我才要晚幾天再賣,只要阿耳忒彌斯在我手裡,還怕那小子不來求我麼?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到時候來求我時的模樣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他開始放身狂笑,表情猖獰。
一旁的比夫見了,不知怎的,心裡突然升起一股不安。即使身為對手,即使他是完全站在王子那邊的,但遇到這種睚眥必報的小人,還真是替西露達感到無奈,她真倒黴,誰不好得罪,偏偏得罪這種小人;而且誰不好挑戰,偏偏挑戰王子。
他彷彿已經看見了她悲慘的下場。
棕色像木門突然開了一線。
門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還沒來的及有所反應,便見阿諾醫生探出頭來,在各人臉上掃了一圈後,盯準西露達說:“你就是西露達小姐麼?”
被點到名,西露達不禁下意識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襟。
“你進來吧。”阿諾醫生將門開啟,讓出通道。
一旁艾力克連忙問道:“怎麼樣怎麼樣?我表弟他怎麼樣?”
醫生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很輕描淡寫的一個動作,換來的是所有人的重重一震,尤其是西露達,恐懼在她眼中濃縮,她的瞳孔卻開始放大,表情變得非常可怕。
然後,狠狠一把推開醫生,衝了進去。
艾力克也想跟著進去,阿諾卻攔在了他面前,並走出來把門關上,說道:“至於其他人,就等著吧。我現在回去穿衣服,沒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進去!”
浴巾下修長的腿邁動著走向樓梯,玫蘭妮還依稀聽他低聲咒罵了句什麼,扭頭朝艾力克看去,發現他比自己還要震驚與迷惑。
“那個……我表弟認識你朋友?”
她想了想,點頭:“怎麼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西露達是從維也撒出來的,她原本是以撒少爺的女僕。”
艾力克的下巴頓時掉到了地上。
門內,一燈如豆。
光線被調至最低,顯得整個房間非常昏暗。
帳簾垂放著,床上一道模糊的影子。
西露達必須要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才支撐著走完從門到床的距離,然後,扶著床沿慢慢的坐在了地上。
紗制的床簾,分明輕的沒什麼重量,但她伸手去掀時,卻怎麼也掀不開,最後將手一鬆,埋頭在柔軟的被褥間,連哭都哭不出來。
只是悲傷,麻木的一種悲傷。這種情緒是她的老朋友,每次總在最孤獨的時候如約來訪,像鈍刀一樣磨碾著她的心臟,她不能拒絕,只能咬緊牙關默默承受。
“我好害怕……”她靠著床,聽自己的聲音綻放在空氣中,有種獨特的輕柔,夢囈一般,“甚至於,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害怕。即使你死了,那又怎麼樣呢?我還是要繼續活下去,繼續做完我要做的事情,一切都不會有什麼改變,可是……分明沒有改變,為什麼還會覺得這麼這麼的疼痛?以撒少爺,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房間裡很安靜,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幽幽迴盪。
“我問自己,我究竟想要什麼?我要變得很有錢,我要很多很多錢,然後用那些錢讓自己的生活變得很安逸,我不要看見悲傷,我不要再經歷那種眼睜睜地看著某樣東西失去而無力挽救的挫折……可是,我現在明明有那麼多錢,為什麼,還是會一點辦法都沒有呢?為什麼還是會失去呢?”
“以撒,你真是個私自鬼,從小就是。只顧自己的感受,一點都不考慮別人的,連死都是。”她的視線沒有焦距的看著那盞床頭燈,燈光不安穩的閃爍著,映的她的臉,明明滅滅,“可是……我還是……原諒你了。”
“以撒,我原諒你,因為,我不能讓你真的帶著我的怨恨離開,正如你的不甘心一樣,我、我……我不捨得。”
她終於哭了出來。
嗚咽的哭聲,如四年前的那個夜晚,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