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淺涼明明什麼也沒做，可他們卻為了姜瑤瑤，把發生過的一切不好事情都怪罪到她身上，痛恨她，甚至一度恨得她不得好死。

也許所有人都有這種可笑的心理，習慣性地偏向弱的那一方。

顧淺涼太過強勢，就算她真的受了委屈，他們也會理所當然地認為是顧淺涼在無理取鬧，幫著姜瑤瑤去斥責她，為姜瑤瑤討回那可笑的公道。

曾經，顧淺涼身邊的人都在寵她，包容她，他們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那時候的小公主，大概以為他們會永遠陪在她身邊。

可是後來呢，他們還是一個個離她而去。自從姜瑤瑤出現後，她的善良，天真，活潑可愛和顧淺涼截然相反，情不自禁地，他們都愛上了這個所謂純潔美好的女孩子。

那時候的顧淺涼或許刁蠻任性，也或許是真的跋扈無理，可她從來沒有害人的惡毒想法，她只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相反，他們一直維護的“善良女孩”，城府卻深得讓人害怕。

想到這裡，顧皓文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摁住，強行浸在冰水裡喘不過氣來。他知道，顧淺涼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

她從來都不是那種性格溫婉的人，而是性子愛憎分明，決不回頭。

或許以後在路上無意間遇到了，她還會像碰到陌生人一樣，連一個眼神也不屑於給他，直接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這大概是他的報應，他註定一輩子生活在悔恨中。

顧皓文不敢想象顧淺涼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一個才十八歲的女孩子，在異國他鄉無依無靠，會不會受人欺負？是不是經常處於受冷挨凍的狀態？會不會想家？是怎麼帶著一個十歲的孩子活下來的？

他無從得知，更沒有臉再去問她。因為這一切幾乎都是他在暗中推動的，他間接地造就了她小半生的痛苦和動盪不安。

顧皓文感覺自己每想象一分，心底就像在冒著一股寒氣，冰凍徹骨。心裡那塊大石頭沉重地壓在他的心上，壓抑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原來這個世界比死還痛苦的，就是這種精神折磨。

“皓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被陷害的。”姜瑤瑤慌亂地上前，手扯住他胳膊上的衣服，眼淚刷地流下來，“皓文，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顧皓文聲音酸澀，用力甩開姜瑤瑤的手，“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你好自為之！”

姜瑤瑤在踉蹌中退後幾步，胳膊被顧皓文用力一甩，差點脫臼了，疼得厲害。姜瑤瑤痛苦地皺著眉頭，冷汗涔涔：“皓文……”

是真的很疼，可這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現在落在顧皓文眼睛裡，已經分不清是真是假。

“疼嗎？”顧皓文嘴邊泛起一個自嘲的笑容，吶吶自語，“你這點疼痛，根本比不上顧淺涼的半分，我也不是個東西，這些年大概是鬼迷心竅了吧，也許她連恨我都沒有半分興趣……姜瑤瑤，我們這一輩子都欠了她的。”

渾身就像被抽走了力氣一樣，顧皓文神情頹然地朝外面走去。

他臉上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該去哪裡，此刻的他似乎感覺到了顧淺涼當年的絕望情緒，彷徨，無助，還有害怕。

四年前，所有人都在譴責顧淺涼的惡毒，四年後，卻輪到他為當初做下的錯事懺悔自責，難受到恨不得殺了自己。

不同的是，顧淺涼是被所有人無情地拋棄，而他卻是因為一味地傷害真正親近的人，終於使得自己形單影隻，剩下一個人生不如死。

——

不遠處，噴泉雕塑邊上突然傳來一句男人的輕輕的嗤笑聲。

傅北宸收回視線，低頭看著面無表情的女人：“你該不會就心軟了，打算原諒這個養哥哥了吧？不得不說，傅太太今天請我看的這出戏非常精彩，就是結束快了點，我還沒看夠。”

事實上，眼前這一幕讓姜瑤瑤真面目暴露於人前的戲碼，正是顧淺涼一個人設計的。

她早就知道姜瑤瑤暗地裡一直和一個神秘人來往，於是透過駭客手段提前截錄下了那個人的電話錄音，再透過電腦技術模仿神秘人的聲音，恰好在顧皓文出現的時刻給姜瑤瑤打了電話，這才出現了剛剛那一場精彩絕倫的戲。

她太瞭解顧皓文這個人，做事衝動一根筋，自尊心很強，如果他知道姜瑤瑤一直在利用他，兩個人一定會翻臉。

顧淺涼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沒有其他情緒，她的聲音非常靜：“說一句對不起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可一句對不起，就能撫平別人的傷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