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大人,”猙獰道,“你吃過飯了嗎?如果還沒,就不必吃了,大概一會兒赤發就會奉楚江王之命去客棧請你到豁達地獄用餐去。”
猙獰提到楚江王,我本能地噁心犯嘔,因為想起他龍鍾的老態和海瀾珠吹彈打破的肌膚放在一起時觸目驚心的畫面。那畫面來自我的想象,現實遠比那畫面更慘不忍睹。
“十殿閻羅都在。”猙獰見我沒有反應,補充道。
我“唔”了一聲,更加心煩意亂,隨口道:“猙獰,你們率領這大部隊是要去哪裡?”
猙獰道:“這些鬼魂是被髮配到忘川河水中受死的。他們生時作惡多端,死了亦不知悔改,所以就被墮入忘川河,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說話間,鬼魂隊伍已走向遠處的忘川河,陸陸續續有鬼魂被鬼差推入河水,歇斯底里的恐怖叫聲瀰漫在河水上空,聽得人不寒而慄。
我被那汙穢的叫聲攪得心神更加不寧,告別了猙獰便回客棧去。
海瀾珠不在房裡,我不自禁要想難道又去找楚江王獻媚去了?理智告訴我這樣遷怒海瀾珠是不對的,她為我付出,我應該感激她,心疼她,憐憫她,加倍對她好,可是情感上我接受不了。我心裡的魔君元神彷彿已經積蓄了巨大的怒火向血管裡蔓延,隨時隨地都可能一觸即燃。
我在房間內坐立不安,忽聽客棧外一片聲音嘈雜,一股不祥的預感自我體內升騰起來。我快速開啟房門衝了出去,直奔忘川河畔。
忘川河邊聚集著許多鬼差,大家都伸長脖子向河水裡探看。
“怎麼就跳下去了?”幾個鬼差問。
“糟了那不是魔君大人的妹妹嗎?”猙獰一拍大腿就轉身欲走,抬頭瞥見我,他的青面獠牙更加猙獰可怖了,抖抖索索喚道:“魔君大人,令妹……令妹……”
我的手腳癱軟了一下,渾身的血液都往腦門上湧去。趔趔趄趄就向河邊衝去,眼看著就要衝進河裡,猙獰死死抱住我,勸道:“魔君大人,您別激動,您別激動,忘川河水聚齊各種毒物,您千萬不要靠得太近啊!”
我盯著河水裡海瀾珠正被各種鬼怪撕扯吞食的軀體,眼睛都直了。我一個怒吼,猙獰就被我震出老遠,我血紅著眼睛,現出魔君原形,黑髮激揚,紅衣飄蕩,我迅疾施法要從忘川河中撈起海瀾珠,可是海瀾珠僅餘的頭顱也被那些厲鬼瓜分乾淨了。
“啊——”我仰天一聲狂嘯,忘川河裡的河水就激起丈餘高的血浪,那些血浪漸到河水兩旁的鬼差身上,他們瞬間就化作一陣黑煙消散了。
鬼差們見大事不妙,紛紛逃竄。
猙獰喊了聲:“快去稟告大王!”連滾帶爬跑走。
我的長髮和衣袍從空中緩緩落下,目光寒冷而憂傷地盯著那血紅的河水,河水中蟲蛇滿布,毒霧籠罩,海瀾珠卻早已消失了蹤影。
海瀾珠,你竟這樣對我?你不是說要讓我承你的恩情好向三生石爺爺祈求三世姻緣嗎?海瀾珠,你不是說有了雙腿你就可以陪我去天涯,陪我去海角,地老天荒,海枯石爛,永不分離嗎?海瀾珠,為什麼神瑛恨我,初龍怨我,楊戩惱我,天君棄我,就連你也要離我而去?難道我絳珠,永生永世都得不到愛嗎?
我的四維陰風驟起,整個忘川河鬼哭狼嚎,叫聲淒厲。
海瀾珠,海瀾珠,海瀾珠……
這個名字已成絕響。
十殿閻羅一起來了,他們浩浩蕩蕩從鬼府長街上奔了過來。
“賢弟——”楚江王老遠就呼喚我,聲音中夾雜著關切與擔憂。
我深呼吸,令自己的心往下沉去。
待十殿閻羅走到跟前,四維都恢復了平靜,忘川河裡的鬼魅也都沉入水底,只剩血紅一片河水,如一塊鮮豔的琥珀。
我的目光冷冷地從楚江王面上劃過,幽深如一潭死水。
楚江王拱手道:“賢弟,節哀啊,猙獰都和我說了,令妹她……”
“舍妹是為了到忘川河畔尋找三生石仙翁,向他祈求與大哥你的永世姻緣……”我的聲音冷到極致,雙手在袍袖中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手心的肉裡,我卻絲毫不感到疼。
楚江王見我如此說,不禁一愣。而我早把牙關咬碎,海瀾珠不能白死,海瀾珠的所有犧牲都要得到報償。
“今日,舍妹從活大地獄回來就對大哥念念不忘,稱讚大哥是男子中的英豪魁首不二班頭,她問我要怎樣才能讓大哥與她長做夫妻,而不只是露水姻緣,小弟無意中透露忘川河畔三生石仙翁掌管姻緣之事,不料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