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連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它的胸腹就瞬間坍成了肉醬,剩下的頭顱和半個身體跌落地面,抽搐了幾下,不再動彈。
站在男孩面前的是一位女性,準確來說,是一位少女。她雪白的長髮有些凌亂地被草草束起,嘴角的弧度帶著女性鮮有的剛毅,無袖白袍和蒼白的面板上,遍佈著從戰場帶回的血腥和傷痕。
她的眼瞳是和白衣白髮對比鮮明的黑色,簡單明晰的純黑裡彷彿潛伏著刀劍的鋒芒,讓人不由畏懼,又難以移開目光。
傳入耳中的聲音有著羽紗般的質感,輕盈卻又沉穩而略帶粗糙。
“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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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淞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難以抑制的慌亂在心中蔓延。
他的能力偏重於物理攻擊,只有在渢出於戰鬥狀態下時,他才能勉強感知對方的氣場。而在一瞬間的爆發之後,渢在他的感知中已經消失了足有兩分鐘了。
距離摯友失去蹤跡的地方越來越近,他卻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狀況如何,不知道敵人是誰,不知道如果繼續前行,自己看到的會不會是……
“繼續向東北走。”淨厘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剎那的走神間,一小片狼藉的土地進入了視野。凌亂的樹枝摻在枯葉之中凌亂四散,土壤上有一處稍稍凹陷的圓形濡溼——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景象。
不過他還是鬆了一口氣,至少,這裡並沒有他最害怕會看見的東西。
“向東北走!”背後那執拗的聲音又拔高了不少,洛淞唯有將思緒壓下,繼續趕路。事到如今除了相信隊伍中唯一的感知者以外,他已經別無他法。
接下來的路程並不算長,周圍的樹木以異常明顯的速度變得越來越稀疏,短暫的荒蕪過後,他們進入了一片金屬的“森林”。
銀色的柱狀金屬不規則地分佈在已經寸草不生的土壤上,從約兩米高的地方開始分岔出尖利的“樹枝”,它們扭曲而光滑的表面映著天邊的最後一絲光芒,閃閃爍爍,彷彿無數只火紅的眼睛,美麗又詭異。
閃光的金屬森林很快便淹沒了視野,風捲著沙塵將隱隱約約的鐵鏽味送進鼻端。難以計數的疑問湧入腦海,但情勢不可能給他悠閒思考的時間。
一陣銳利的寒意毫無預兆地襲來,洛淞眼中幽光微閃,淨厘還未來得及反應就從他背後摔落。在空中瞬間凝成的冰戟被他的雙手穩穩握住,從小腿開始,爆發的力量寸寸運至腰部和臂腕,面對突襲,他的選擇是攻擊而非防禦。
他猛力轉身,強悍而沉穩的力道注入戟尖,迅雷般刺出。然而,平穩的戟身卻突然一震,電光火石間,那張臉就已經到了眼前。
那雙眼是清澈卻看不到底的熒綠,淚痕般的紋路從下眼瞼劃落臉頰,黑髮垂落在蒼白的面板上。
烏爾奇奧拉輕按在戟身上的手掌再一用力,冰戟頓時崩裂四散。但洛淞毫不驚慌,手掌一翻,所有的碎冰又在手上重新凝結。戟杆從背後輪過,攜著呼嘯的風從下方挑向對方的胸口。
烏爾奇奧拉上身微微後仰,面無表情地躲過了這一擊,而趁著這細微的縫隙,洛淞橫戟身前拖著淨厘飛身後退。
“抱歉了。”他輕聲對淨厘說,而警惕的目光仍牢牢鎖在烏爾奇奧拉身上。
淨厘卻沒有理會他,似乎也真的並不在意自己被摔了一下又被拖了十幾米這件事,因為他眼底執拗惡毒的恨意中,始終沒有摻上一絲一毫的恐懼或是不滿。
他有些艱難地爬起身,緩了幾口氣,竟不管不顧地拔腿沿著原來的方向衝去。
“淨厘!”洛淞驚懼地察覺,然而他無力阻攔,因為烏爾奇奧拉瞬間就又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一邊勉強地招架著空手的敵人,一邊焦急地大吼,但或許連他自己都清楚得很——一切都已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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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問出這個問題的少女,來自他也許終生都只能夠遙望的戰場。
男孩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厘。”他如此回答。
少女凝視了他一會,終於移開了讓他愈感芒刺在背的目光。
“冰族左軍在對費斯軍團一戰取得了三萬對十萬的勝利,只是因為三十秒,費斯副督軍七人陣的一次攻擊後,到下次力量蓄滿之間的三十秒。”
男孩訝然地抬頭,他不明白她對自己說起這些的意義,也就是那個時候,男孩發現了,少女乍一看尋常之至的五官,從側面看卻很是深邃,彷彿鑲入了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