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總是躲著我。你放心,即使志剛說出去,只要我們倆都說沒那事,別人也不會——相信的——”
“那我們不成了撒謊了?”
他安慰說:“撒這樣的謊,也不會害了誰,應該不算什麼罪過。即使別人相信志剛說的話了,我也會告訴他們那沒你的事,是我在追求你,攔在路上要揹你的——”
一個“追求”把靜秋聽得一驚,從來沒聽人直接用這個詞,最多就說某某跟某某建立了深厚的無產階級感情。在他借給她的那些書上看到“追求”這個詞的時候,也沒覺得有這麼刺耳,怎麼被他當著面這麼一說,就聽得心驚肉跳的呢?
他懇求說:“你別為這事擔心了好不好?你看你,這些天來,人都瘦了——,兩隻眼睛都陷下去了——”
她心裡一動,呆呆地看他,暮色之中,她覺得他好像也瘦了一樣。她看得發呆,差點掉田埂下面去了。
他伸出手來,央求說:“這裡沒人,讓我牽著你吧——”
她四面望了一下,的確沒人,但她不知道會不會從什麼地方鑽出人來,她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人在一個她看不見的地方看著他們。她不肯把手給他:“算了吧,別又鬧出麻煩來。”
“你是怕別人看見,還是——不喜歡我牽著你的手?”
“這有什麼區別嗎?”她有點不客氣地說,“還有啊,你以後不要往我飯下面埋東西,讓大媽他們看見,不等於是給人一個證據嗎?”
他有點迷惑不解:“往你飯下面埋東西?我沒有啊。”
“你別不承認了,不是你還能是誰?每次都是你去的時候,我碗裡才會埋著香腸啦,雞蛋啦什麼的,搞得我跟那些小媳婦一樣,三魂嚇掉兩魂,每次都扔豬水缸裡了。”
他站住了,看著她,認真地說:“真的不是我,可能是志剛吧。你說每次都是我去那裡的時候,可能剛好是我帶了菜過去,才有東西埋。但我確實沒有在你碗裡埋東西,我知道那會把你弄得很難堪的,所以我只能是多買一些,拿過去大家吃,你也就能吃到了——”
她驚訝極了:“不是你?那——還能是誰?難道是志剛?”她想到是志剛,就舒了一口氣,“如果是他就不要緊了。”
他臉上的表情好像很難受一樣:“為什麼你不怕別人說你跟他——呢?”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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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樹之戀(10)
一連過了好些天,都風平浪靜,連靜秋也開始相信不會有什麼事了,大概志剛真的是個老實人,答應了老三不說出去,就真的不會說出去,她多少放心了一些。
心比較安定了,靜秋就開始幫志剛織毛衣,她目測了一下志剛的身高胸圍,就起了針,挑選了一種比較粗獷但又好織的花,就開始織起來,想趕在走之前織完,所以每天都織到很晚才睡覺。
大媽看見了,就說:“不急,不急,織不完,你帶回去織,織完了再叫我們志剛去拿,或者你來玩的時候帶過來。”
靜秋一聽,越發想趕在走之前織完了,免得留下一個尾巴,以後就得再見志剛。很奇怪的是,她不怕別人誤會她跟志剛有什麼,她只怕志剛自己有那個心思,到時候她不能答應他,就傷害他了。
有一天,大媽跟靜秋兩個人拉家常,靜秋說起媽媽身體不好,經常尿血,但查不出是什麼原因。醫生總是開證明,讓她媽媽買核桃和冰糖吃,說可以治血尿,媽媽吃了很有效。不過核桃冰糖都是緊俏物資,即使有醫生證明,也不容易買到。
大媽說:“你大嫂孃家就有核桃樹,以後叫你大嫂回孃家的時候帶些過來,你拿回去給你媽媽治病。”
靜秋聽大媽這樣說,高興死了。她媽媽尿血的毛病已經很久了,什麼方子都試過了,打雞血針,擺手療法,等等,只要是不花很多錢的方法,都試了,但就是沒用。嚴重的時候,送去檢驗的尿象血一樣紅。
她立即跑去問大嫂。大嫂說:“我孃家那邊的確有核桃樹,但離這裡太遠,誰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孃家去?不過我會給孃家寫封信,叫他們把核桃存在那裡,我回去的時候就給你帶些過來。”
“那——你們家核桃賣多少錢一斤?”
大嫂說:“都是自家的樹,要什麼錢?我們那裡交通不方便,也不能拿到山外去賣,再說現在‘割資本主義尾巴’,連自留山、自留地都恨不得收回去,哪裡還讓賣核桃?秋丫頭,我們一家都拿你當自家人的,只要能治好你媽媽的病,你就是把一棵樹都放倒了都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