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
馬周抬起頭,一雙眼睛佈滿血絲。他吹滅了面前的蠟燭,只感覺自己頭暈眼花,耳鳴目炫。
真是漫長的一夜。
清冷的晨光透過窗戶灑入屋中,他把桌上的那份看了一夜的信拿起放進了懷裡。轉頭,可以看到樓下的院裡。
妻子正帶著兒子在散佈,女兒牽著一隻小狗在前面歡快的奔跑,發出陣陣嘻笑聲。
旁邊,是許國公府裡的丫環僕婦們跟隨著。
這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清晨,對她們而言。
但對馬周來說,這卻是一個令人沉重的清晨。
一夜的不眠,他最終還是相信了這封突然出現在桌上的神秘信件。那信裡的內容,初看之下荒誕,可細思之下,卻又很有可能。
尤其是對照最近的許多事情之後,他慢慢的理出了蛛絲馬跡。
漸漸勾勒出一副清晰的圖畫。
他們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境地。
晨色陰霾。
這不是一個好的早晨。
沒有金色的朝陽,沒有溫暖的陽光,只有清冷的晨風,低垂而又沉重的鉛層。
馬周走到洗漱室裡,擰開水龍頭,清水流出,他擰開另一個水龍頭,冒著熱氣的熱水放出。
待陶瓷的面盆接了半盆水,他關掉水龍頭,拿手試了試溫度,感覺如往常一樣溫度更好,正好溫熱。
拿起牙刷,再拿起牙膏,抹上一點,然後開始刷牙。他一邊刷牙,一邊盯著自己面前的那面銅鏡,看著那個面色蒼白,頭髮散亂的自己。
“鎮定點,要保持鎮定,要一切如常,不能讓別人看出什麼來。”
刷的滿嘴的白沫,他停下,接水,漱口。
取毛巾,洗臉。
然後刮臉,修剪鬍鬚,梳髮,束髮髻。
他如往常一樣,自己親自動手,把自己收拾整齊乾淨。
雖然如今他已經是實封的國公,還是當朝宰相,家裡搭李家的順風船,收益也不少,但馬周依然還是習慣自己洗漱穿衣這些。
對著鏡子仔細看了看臉,覺得臉還是有些太過蒼白,有黑眼圈,眼珠佈滿紅血絲。
他拿手輕拍著自己的臉龐,讓臉上多出點血色。
好半天,他才終於出了門。
起床洗漱後,馬周照例人跟妻子兒女們一起用早餐。
馬周喜歡李家的那種氛圍,因此只要他在家的時候,一家人都是一桌子吃飯,而不是分餐。
女兒今天早上跟小狗玩耍了許久,明顯胃口不錯,她自己手拿著勺子,正對著面前的一碗稀飯一勺一勺的吃著。兒子則似乎有點挑食,面對著眼前的食物,臉卻左躲右避的不肯讓母親喂。
馬周狼吞虎嚥般吃光擺在他面前的食物。
漫長的一夜,他也確實是餓了。
兒子不滿的道,“我不吃這個,我不要吃這個。”
馬周抬起頭,看著兒子。兒子才兩歲多點,十分嬌氣,妻子也確實有點溺愛這個孩子。
“自己吃,好好吃完這碗飯。”他冷著臉道,他的語氣很不好,加上他今天的臉色又比較難看,於是他被嚇著了,想哭,卻又不敢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好了,別把孩子嚇到。”妻子說。
馬周視線從兒子身上轉到妻子身上,“他已經兩歲了,你卻還整天這樣寵溺著他,只是害他。你看看文遠家的孩子,他家十幾個孩子,可有一個如他這樣嬌氣的?這個不吃那個不吃,當年我小的時候,還根本沒有早餐吃,一天只有兩頓,頓頓都是粥。”
“那時的粥還不是這麼好的粥呢,那是摻著糠皮的粥,全是水,粥裡的飯粒都能數的出來。”
妻子見馬周今天早上火氣這麼大,便也識趣的不跟他爭辯。
兒子也開始老實的自己吃起粥來。
馬周看著突然安靜的一桌,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了,可他今天沒有時間多浪費在這裡,說了聲我走了,便起身離開。
出了家,他儘量裝著一切如常。
一如繼往的先去上早朝。
早朝上,太子臨朝,一切如故。
早朝結束,馬周先去中書門下,處理了一會公務,然後才收拾了下東西,往宮裡去。
今天,輪到他為太子講經,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
半個時辰後。
承乾走進講經殿。
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