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驚,嘈雜聲頓時低了下去。抬眼看去,卻是多爾袞、阿濟格、代善等人大步從御營之中走出來,而一身盔甲的多鐸,手裡則握著一張硬弓,臉色掛著不屑的笑容,顯然剛剛那一箭便是他所發。
“肅親王!你這是做什麼?”代善一臉怒容。
“二伯父,皇阿瑪現如今究竟在不在軍中?”豪格毫不退讓,挺直了腰板。大聲問道。
“這……!”代善卻是啞口無言。
“皇上如今已經不在軍中!”一旁的多爾袞直接回答道,這個回答讓圍攏在御營周圍的將領和士卒們頓時齊聲驚呼起來。
豪格一舉手中的紙條。話語中夾雜著說不清的憤恨之意。“這麼說來,這上面所說俱是屬實了!”
“什麼?”多爾袞卻是一愣,早有手下接過來,呈到代善和多爾袞的面前,兩人匆匆看了一眼,卻不禁面面相覷。
紙條上面俱是滿文。總共也只有寥寥數言,但卻昭示著一個意思。皇太極早在九月初便已經離開前線,回返盛京,具體原因是宸妃病重。如此而已。
代善和多爾袞的手同時顫抖起來,代善偷瞄多爾袞。“十四弟,這,這是不是你所為?”
多爾袞不禁苦笑,但凡當日裡直到此事原委的人,一看到這張紙條,第一個懷疑的目標鐵定是自己。但這樣的黑鍋,多爾袞絕不能背。
“二哥,多年兄弟,你認為我會行此下作之事嗎?”多爾袞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代善咂咂嘴巴,腦子轉的飛快,口中說著“的確是這個道理!”,心中卻是不以為然。
多爾袞將手中的紙條撕了個粉碎,“荒唐,皇上勤於政事,此次更是御駕親征,欲率八旗將士立不世之功。只不過偶感風寒,須得臥床靜養,皇上這才將戰事託付於我和禮親王、親王兩位,為避免動搖軍心,皇上特意吩咐不撤御營,假作他還在軍中,以此還可迷惑明軍。天佑大清,此戰大獲全勝,此全賴陛下洪福齊天,將士血染沙場。這定四明軍細作特意擾亂軍心,散佈的虛假訊息!以期待我軍不戰自亂!”
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加上多鐸和阿濟格以及兩白旗眾將齊聲叫好,清軍大營中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
多爾袞走到臉上夾雜著尷尬和氣惱的豪格面前,小聲說道:“豪格,你是皇上長子,怎可不分輕重緩急,如今戰事尚未結束,這樣的訊息擴散出去,對皇上、對你有何好處?”
“你少假惺惺的裝腔作勢”,豪格立刻打斷了多爾袞的話語,“我找你澄清皇阿瑪的行蹤是其一。其二,你心中想必明白,這些個散佈訊息的手段你我心知肚明,你特意詆譭我皇阿瑪,無非便是趁機拔高自己,你這背後下黑手的手段自以為高明,其實卻是漏洞百出,讓八旗中人如何看待?”
說完,豪格狠狠的瞪了一眼,帶著一眾將領調轉馬頭離開。
多爾袞卻是長嘆一聲,這下可是黃泥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眾人漸漸散去,多鐸和阿濟格滿腹有意的圍上來,“這到底是則呢回事,老四返京的訊息是誰洩露出去的,這倒好,咱們無緣無故的成了眾矢之的了!”
多爾袞一臉苦笑,腦子中卻是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眼光投向東面的海上。海上霧氣蒸騰,什麼也看不清楚。但自從得知山東軍增援松山之後,多爾袞便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忐忑心情。
“難道說,這又是那個人搞出來的鬼?”
……
九月初十,日夜兼程,滿面征塵的皇太極總算趕回了盛京。然而,當他踏進關雎宮的時候,迎接他的卻是哭拜於地的木什哈和幾名親自安排的御醫。以及海蘭珠冰冷的屍身。
皇太極呆呆的站在床前,一雙眼睛頓時變得毫無生氣,蒸騰的白霧從滿是汗水的腦袋上瀰漫開來。
“朕,朕還是來晚了!”
“主子!”木什哈擦去臉上的淚水,“十天之前,宸妃娘娘的病情突然惡化。第二天,便已經下不了床,等到第五天的時候,已經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盯著一個尚未繡完的枕套,就在昨晚,宸妃娘娘終究還是等不到皇上,這才,這才撒手去了!”
木什哈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奴才有負主子重託,自覺無顏活在世間,但奴才念著總要等主子回來,將事情仔細說給主子聽。如今得償所願,奴才再無牽掛,這便下去護著宸妃娘娘!”
木什哈說完這些話,毫不猶豫的拔出腰間的佩刀,用力的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劃。
鮮血四濺開來。有幾滴甚至是濺到了皇太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