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歡蹦亂跳就好。恩,晚上我要幹兩件大事,幫襯我一下。”
“什麼有趣事情呢?”
“第一件,扁柳子越一頓;第二件,給莊內的崑崙門人,派送集體福利。”我下定了決心。
“期待。”
顏若琳在天上明媚地笑了。
………【第一二九章 團結(四)】………
清夜中波月莊的桃李園風景獨好,柳子越在園中設宴,邀請我們三人並且慶賀顏若琳痊癒,滯留莊內的其他門人也赴宴聚會。
我聽紅衣少女講——“修真者忙時修煉,閒時玩樂”是崑崙宗的信條。
過去做海盜的時候,我隨父親辦過很多筵席,應付這種場面不在話下——酒、女人、兵器、好馬、珍玩、賭博、蹴鞠、生死相搏……這些局上的話題我都能聊出些門道。
我唯一的疑慮是:自己並非自小在宗門學道,讀道書不多,腹內文章只有母親教過的世俗儒門典籍,生怕崑崙山的人笑話我的談吐格調。
可一旦開宴,我的這點小小擔憂就被吹的乾淨。
近半數的試煉弟子是西大荒洲選拔來的碧眼金毛夷狄仙苗,能說一口熟極而流的dì dū話已經十分難得。這些門人對世俗的儒門典籍只知一二,閱讀範圍不出道門常見的《道德》、《黃庭》、《南華》諸經;餘下華夏門人的興趣多半在於實修,對紙上文字也不大關心。
我的弱項立刻隱去,就眉飛sè舞地和眾人扯起試煉見聞和斬妖經歷。我熟讀演義小說,深諳七虛三實的說書人奧義,把自己一路歷練講得抑揚頓挫,一波三折,忽悠地眾人興致極高。我講的世俗裡玩樂,個別頭次入世的門人甚至聞所未聞,連珠似地問了我許多問題。
琳公主在崑崙地位崇高,平常對待宗門長老也倨傲得很。但這番和修為不如她的資淺門人應酬,她倒出乎我意料地討眾人喜歡。本來顏若琳就不是淑女,公主的姿態既能拿起,也能放下。她在席中大碗喝酒,隨意講些五sè繽紛的笑話,像是豪爽至極的大師姐,完全和眾人打成一片。
南宮則低調地和崑崙門人交際,渾然一位守禮的書生。他是星宗門人,大概不想喧賓奪主。
酒過三巡,我交換來不少九難試的訊息,大致摸清了莊內門人的道心志向和所學神通。
那些夷狄門人前幾站是在西荒的絕地與人邑歷練,後幾站要經過中土的繁華都會開闊眼界——據夷狄人講,西荒第一大城天方比起金陵、凌牙門這些中土大都會還要遜上一線;天方城以下,其他更不足論了。
我要去的絕地白駝山和天絕谷,也有華夏弟子先歷練過來。他們提醒我在白駝山的地頭要留意山中老人和他的沙漠大盜,那裡是天下第一刺客團體的據點;天絕谷則最好在白晝透過,rì落潛蹤——那地方原來是古戰場,不散軍魂無法勝計,近代成為鬼宗基業。戌時過後鬼將騎骨馬、擎魂幡,率領隊隊鬼卒yīn兵巡邏,有時到rì出東方還不退去。
——至於龍蛇大澤,眾人和我一樣受阻於荊州道西,不能前去。我們的見聞都來自過往典籍和口說,我們的嚮導不巧也沒人去過龍蛇大澤。
莊內二十八金丹裡有三人年齡到了兩個甲子,還在金丹下層徘徊。如果這番九難試還不過,他們只能自認和仙道無緣,回西大荒洲謀一個小國之王或者大國宰相,追求富貴享樂,壽考善終;另有若干門人酒酣時老實坦誠——仙道難證,自己躋身內門,只是為在崑崙學得更高深的道法神通後回世俗光大家業。
有一個叫馬飛黃的夷狄弟子佼佼不群。
這個金髮碧眼、鷹鉤鼻子的胡兒二十五歲,在第四站晉升為金丹中層,現在修為比他的嚮導還厲害幾分。他有門武技叫“電光影裡chūn風斬”,聽其他人講比劍宗以快劍著稱的金丹都毫不遜sè。我說到dì dū熱鬧繁華的時候,其他夷狄弟子難掩憧憬之sè,獨有他冷笑。
“小馬哥,你是西大荒洲哪裡的王子和貴族嗎?你是見慣了花花世界嗎?”
我嘻嘻笑著勸酒。
“不。被崑崙拔為仙苗前,我只是一個沒有名字的養馬奴隸,看不到出頭的光。現在我是修真者,知道世界上哪個去處的繁華都與我無關。我不過寄居在一具將死的皮囊內,眨眼就逝去。只有勇猛jīng進,早rì證道才是迫切之務,哪有什麼閒暇顧戀外面的風景。”
一些弟子臉面紅赤,被他言語戳中道心。馬飛黃的嚮導臉sè鐵青,“你這個新人口不擇言,真不知道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