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深,京東大營熱鬧的人喊馬嘶漸趨平靜,營房裡燈火點點,一片安靜。
“妹妹長大了……”
池榮厚喃喃自語著,稍顯稚嫩的英俊臉龐上浮現出複雜的神情,有欣慰有悲傷有難過。
“噫?”
撩簾子走進來的池榮勇正好聽到這句,掃了弟弟一眼,真難為他了,竟能在那麼大的一張臉上拼湊出這麼多的神情來……
“二哥!”
池榮厚一驚,忙收斂了表情,見是池榮勇,身子遂又鬆懈了下來,懶洋洋道:“你忙完了?我說問劍那小子怎麼沒吱聲兒……問劍,上茶!沒見二少爺來了……”
池榮勇有官職在身,白日要帶隊操練,晚上也不時要開會、輪值查營等,不如池榮厚輕閒。嚴格說起來他只是大哥池榮興的私人助理,身心時間自由,人人都知道他是大將軍的幼子,也沒人敢差遣他。
池榮勇坐下,他還穿著甲衣,一坐下,甲葉子嘩嘩響:“妹妹怎麼了?府裡有信兒?”
池榮厚年紀小些,又仗著康氏寵愛,經常往內宅跑,池榮勇長几歲,自小跟康氏也不太親近,榮嬌的事情上,通風報信或與康氏相關的,多由池榮厚負責,池榮厚搞不定或沒能力搞定的,比如與池大將軍有關時,就由池榮勇出面。
池榮勇長了張英俊的冰山臉,不苟言笑,隨著他武力值的提高,康氏有些怵他,就連池大將軍,輕易也不駁他的面子——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就憑他這一身武藝,足夠光耀門庭的!何況他還精通兵書戰策,論起排兵佈陣,也頭頭是道。
“唉……母親她!你自己看吧。”
池榮厚不知怎麼說好,母親就沒個消停的時候,接二連三的鬧事,而妹妹,妹妹與往日也不同了……
“不錯!的確是長大了。”
池榮勇一目十行掃完信,語氣中不乏讚賞,合該這樣,且不論嬌嬌這兩次做得好不好對不對,至少與往常相比,有改變,這就好。
“可是,這樣……母親那脾氣……”
池榮厚嘆氣,這才是他為難的地方,母親性子剛烈,又是當家夫人,說一不二慣了,被妹妹頂了這兩回,哪可能輕易嚥了這口氣?回頭不定又要想出什麼花樣兒來!再怎麼樣,總歸是親孃,能把她如何?
“你覺得妹妹應該繼續逆來順受,將自己餓死?”
池榮勇的聲音冷了兩分。
“怎麼會<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池榮厚跳腳,“二哥,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我是擔心以後……妹妹畢竟是女子,只能在母親手底下,鬧成這樣,以後吃虧的還是她呀!我是擔心鞭長莫及,萬一照顧不上……”
萬一照顧不上,真有個好歹,還能讓母親償命不成?
“沒有用的,凡事不在妹妹如何,”
池榮勇目光犀利,他對康氏的感情不如池榮厚深,看得更清楚,一切根源都在母親身上,只要她一日想不開,榮嬌就一日沒好日子過,不管她怎麼乖巧怎麼懂事,逆來順受是沒有用的。
“正因為不能天天守在府裡,妹妹才要有自己的主見,而不是一味的愚孝,妄顧自己的性命……”
“……母親她,只是鑽了牛角尖,出了氣或許就好了,不會是真要……”
不會是真要妹妹死的……
這話池榮厚沒說,意思卻足夠池榮勇明白的,虎毒不食子,母親對妹妹是過份了,或許是沒有母女緣分,但要說她就是一門心思地要榮嬌的命……
池榮厚是不願相信的。
母親對他,真好,對大哥二哥,也噓寒問暖,十足的慈母,唯獨對妹妹,很不好。
再不好,總歸不會真想要榮嬌死吧?母親,她就是太重男輕女,與妹妹沒有母女緣份……
池榮勇盯著弟弟,慢慢地眼底眸色變沉,心底微嘆,這麼多年,經過這麼多事情,厚哥兒還是不願將事情往最壞的方向想……可是,那最壞的,卻是真的……
“小甲,問劍!”
池榮勇揚聲喚門外的親衛小廝:“沒聽到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
小甲毫不猶豫應下,問劍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見池榮厚並無任何異議,也遵命而退。
“二哥你?”
池榮勇慣來不動聲色的堅毅面孔罕見地出現一絲猶豫,池榮厚驚異又好奇,什麼事讓二哥如此鄭重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