氈房外面寒風呼嘯,眾人喝著熱辣的牛骨湯,吃著羊肉和肥美的蘑菇,很快就熱鬧起來。嘎爾迪恍然想起了當初父王還活著的時候,那次孃親也是做了這樣的火鍋,他平生第一次覺得吃飯是件幸福的事。不知不覺間,已是十年過去了。他學了滿身的本事回來草原,本以為做一番大事業給義父和孃親,還有師傅看看,哪裡想到家裡卻是出了事。
三個弟妹還小,巴圖也是悍勇有餘,謀略不足,他們根本不知道他急於統一草原,早日南下的原因。在他們看來,家裡出事,頂多是有人覬覦產業。只有他知道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義父貴為一品王,居然會被刺殺,孃親也流落在外,不肯同家裡聯絡。顯見,這出手的敵人很強大,甚至背後還有更高位置的人在撐腰。
他身在遠方,不能一步就趕去義父和孃親身邊,但他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強大起來。哪怕是那個坐在大齊皇位上的人要迫害義父和孃親,他也不會放過。他的鐵騎定然會踏進大齊,神擋殺神,佛擋弒佛!
“啪!”許是想的太過入神,嘎爾迪手裡的筷子居然被捏得斷成兩截,他楞了一下,轉而笑道,“這竹筷子太細了,給換一副結實的!”
一邊伺候的女奴趕緊取了一副骨頭筷子,跪著送到了跟前。三個孩子都沒當回事,重新吃喝起來。只有巴圖,掃了一眼那斷裂的筷子,暗暗嘆氣,吃過飯就趕緊出去整頓兵卒和糧草了。主子下了莫大的決心,他是攔不住,也不能攔著了。
再說洛州城裡梁家新租的大院裡,這一日下午太陽難得晴好,梁夫人喝了兩日藥湯,終於能下床了。董蓉和紫雀抬了軟榻放在廊簷下,然後給她蓋了厚棉被,勸著她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大寶穿的跟小棉球一般,被董蓉抱著在院子裡轉悠,一是伸手扯扯垂下的樹枝,一會兒指著落在院牆上的鳥雀叫上兩聲。董蓉愛極他的小模樣,親了又親,這才抱著她走到軟榻上坐了,笑道,“妹妹,出來曬曬太陽,是不是好受多了?總在屋子裡悶著,就是好人都發黴了。更何況你還身子不舒坦?”
梁夫人輕咳兩聲,趕緊端了茶水潤潤嗓子,然後才應道,“姐姐說的是,出來坐坐,喘氣都舒坦多了,咳的也輕了。”
“一會兒讓紫雀去買幾個梨子,我熬些冰糖梨水給你當茶水喝,那個治咳嗽也很有用。”
“好,”梁夫人望了一眼攀在董蓉身上不肯下來的兒子,心下感激更甚,低聲說道,“姐姐,這些日子多虧你在我身邊幫襯,否則,我怕是要撐不住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誰都個大病小病的時候,撐過去就好了。我不過就是出些力氣罷了,你可別放在心裡。”董蓉不肯居功,梁夫人卻是承情,“姐姐為我梁家所做的,妹妹都看在眼裡。我就是這一輩子沒機會報答,還有我家大寶呢。將來姐姐富貴就罷了,若是身邊無人照料就回我梁家來,有大寶奉養你終老。”
董蓉聽得笑了,順勢就道,“既然話說到這裡,妹妹,我這就同你告辭了。你也知道我先前遇到點兒事情,落了難,如今我家人馬上就要來接應我了。明日一早,我打算出城去,就不叨擾妹妹了。妹妹要照顧好大寶,多加保重,將來若是有機會再來洛城,我一定上門探望妹妹。”
“什麼,姐姐你明日就要走?”梁夫人沒想到董蓉說走就要走,驚得一把握了她的手,央求道,“姐姐,再住半月可好?我還要給姐姐縫製兩套衣裙做謝禮呢,這可如何是好,姐姐不能走的這麼早啊!”
董蓉看出她是真捨不得自己,心下溫暖,笑著安慰道,“我們相處這麼久,你也知道我不是客套的人,又何必執著於這些俗禮。這兩套衣裙先記著,等我以後來再來時一定同你討要。”
梁夫人猜的留不住董蓉,無法之下就喊了紫雀過來,“趕緊去街上街上多買些食材回來,晚上開酒席給曹姐姐踐行。還有,記得買兩盒八珍記的點心,那個帶在路上做乾糧最好了。”
董蓉笑眯眯聽著,沒有再拒絕梁夫人的好意。大寶不知他最喜歡的姨母要走了,還留著口水啃自己的手指呢。董蓉見了就點著他的小鼻子“教訓”兩句,惹得胖小子更是咯咯笑個不停。梁夫人在一旁看得忍不住嘆氣,私心裡她是真希望董蓉一直留在家裡不走,但她也能看的出,董蓉出身必定不凡,怎會一輩子留在小小的梁家?
紫雀進屋取了零碎銀子就挎了筐子要上街,結果出了垂花門不一會兒又慌慌張張跑了回來。
“夫人,夫人,有一夥人堵在咱家門口,說要找老爺談生意。但魏三那個大惡人也在裡面呢,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