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霖說:“我有同感。”
趙曉棠舉起雙手,當我什麼也沒說。
那一夜寢室的氛圍不怎麼好。熄燈前,我和白霖儘量相互開開玩笑,妄想活躍下四個人的氣氛。而趙曉棠一點也不配合,一如既往地只對敷臉和上網有興趣。
宋琪琪則啥話也沒說,和平時一樣安靜。
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寢室的春天在這樣的隆冬莫名其妙地來臨了。
因為,與此同時,一個叫劉啟的人以一種無比熱忱的姿態出現在我的大學生活中。
其實,他在圖書館和我打招呼的時候,我都不記得他是誰,也不好意思問他,“同學,請問我認識你麼?”便打哈哈似的一邊應付著跟他的寒暄,一邊在腦子裡拼命搜尋這號人。估計到最後,他也不知道我壓根就覺得自己不認識他。
我經常接電話也遇見這種事,用個不認識的號碼打給我,不自報姓名,然後說到再見,我也沒搞清楚來電話聊天的是哪一位。
等到第二天我去三食堂打飯,那師傅又將勺子抖的沒幾顆米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昨天的神秘人就是那個撿到白霖飯卡的劉啟啊。
2
慕承和的課還是老樣。
天氣越來越冷,大家都巴不得縮短課間休息時間提前下課,立刻縮回被窩。但是他還是執拗地要課間休息。
離寒假還不到一個月了。很多選修課都在準備考試,俄語也是一樣。所以,他教完這學期的任務後,叫我下課去他辦公室拿複習資料,然後看同學們願不願意印出來。
他說:“複習題上有考試內容的百分之八十,讓大家好好複習。”
我瞪眼,“這兩張紙就有八十分?”
他微笑著點頭。
我樂呼呼地說,“老師萬歲!”
“你可別縮印了,帶去作弊。”他補充。
“……怎麼會呢。”我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去,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個時候,人已經很稀少了。我和他下到一樓,正巧迎面走來班上的一個同學,她似乎忘了什麼東西回教室去取,看到慕承和的時候衝他點頭打招呼,然後騰騰騰地爬樓地上去。雪還在下,我撐開傘,猶豫著要不要和他一起用。就在這時,拐角的地方有輛車過來。我的胳膊被他一拉,被迫拉上了人行道,然後撐開的傘尖不經意地刮到他的臉。他愣了下,停下腳步,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異樣。
“怎麼了?戳到眼睛了?”我緊張地問。
他用手指垂下頭,揉了揉眼簾,然後抬起來看著我,又眨了下眼睛,說:“好像是隱形眼鏡掉出來了。”
“啊!”我說,“別揉了,我看看。”
然後我收起傘,踮起腳尖,觀察了下他那揉紅眼睛。
“另外一邊呢?”
“還在。”他說。
“那你別動,幫我拿著東西。”我說完,就將手裡的傘和書一股腦兒全部給他,隨即彎腰,藉著手機的微弱亮光在地上找那隻掉下來的鏡片。
“算了。”他說,“挺難找的。”
“你可別小看我,我可是火眼金睛,以前髮夾上水鑽掉地上輕而易舉就找到了。”我說著,蹲在在地上,脫掉絨毛手套,赤裸著手指,在留著殘雪的地上仔細尋覓。也不敢抬腳,害怕那東西被我自己踩著了。
雪花一片一片飄下來,落到我的發上和肩頭,然後忽然又停了。
我一抬頭,看到慕承和替我撐開了傘,於是衝他笑了笑,再繼續找。
“你眼睛多少度?”我一邊忙活著,一邊問。
“左邊六百,右邊五百五。”
“度數這麼高啊,我兩隻眼睛都是五點零,羨慕吧。”
“恩,挺羨慕的。”他很配合地說。
接著,我起身,將那個透明的小塑膠片撿了起來,遞給他,嘿嘿一笑說:“你看,不是找到了麼。”
雖說五個手指被凍得通紅,我卻全然沒放在心上,還擺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獲勝者模樣。他怔了一下,垂頭看著我的手,再將目光緩緩上移,最終落到我的臉上,最後不禁笑了,“你可真是個孩子。”說話的時候連眼神也柔和些,似乎在這寒冷的冬夜中有著穿透冰雪的暖意。
我嘟著嘴抗議,“我才不是孩子,我都二十一了。”
很奇怪的感覺,我過去總是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長大,但是當又一次聽見慕承和說我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卻有種彆扭勁上來了,迫不及待地想讓自己跨入成人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