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吧!”他把信撕碎了,往字紙簍裡扔去。蘊文,婚前的她又是副什麼樣子?專橫、跋扈、而美麗。大眼睛一瞪,濃眉一掀,別有種巾幗英雄的味兒。可是,自己為什麼從來無法“愛”上她?大家說她是美人,追求她的人那麼多,可是自己就無法“愛”上她!兩家聯婚之議一起,他還記得在她家客廳裡,她大膽而專制的逼視著他,強逼他回答她的問題:“你愛不愛我?你說!馬上說!”
“不知道!”他平心回答。
“什麼叫不知道?”她的大眼睛圓睜睜的盯著他,有股惡狠狠的味道,烏黑而捲曲的睫毛翹得像兩排黑色的羽毛扇。雖兇狠,卻美麗,美得使人迷惑。她的身子倚著他,臉貼近他,火剪燙過的頭髮拂著他的下顎,那股脂粉的香味衝進他的鼻子,使他不止迷惑,而且暈眩。“你說!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他固執的說,但她的野性和美麗確實使他感到刺激和心動。
“還不知道?”她挑起眉毛凝視他,然後玻�鷓劬Γ�愕閫匪擔骸拔一崛媚闃�潰 �
她會讓他“知道”?沒有,她沒有讓他“知道”,她只讓他“迷糊”。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她纏住他,不給他喘息的時間,也不給他思索的時間。她的濃眉大眼整日整夜浮在他面前,她執拗而帶著命令的聲調每分每秒響在他的耳邊,她的大裙子,她的豔麗和服裝,她慣用的香水氣味,她喜歡跳的舞曲,她的這個,她的那個,把他層層包裹,緊緊捲住。她是世家之女,他是世家之子,她的姐夫是他的好友,一切順理成章,他們在昆明結了婚,那是民國卅一年的春天。他永不能忘記婚禮上她那對盛滿了勝利之色的眼睛,和洞房中她的“迫供”:“你現在知道了嗎?”
“知道什麼?”他裝傻。
“你愛不愛我?”
“不愛你怎麼會娶你?”
“那麼,你說你愛我,你說你生命裡只會有我一個,你說你將終身臣服於我,不再對任何別的女人看一眼。”
“何必要說?我已經娶了你,你當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
“不行!你一定要說!我要親耳聽你說!”
“何必呢?這沒有意義。”
“誰說沒有意義?”她的大眼睛逼視著他,充滿了固執和堅定:“你要說!你一定要說!我非聽你說不可!”
“沒道理的事!”他皺起眉頭。
“沒道理的事嗎?”她的頭俯近了他,美麗的臉龐貼在他的眼前,那對大而黑的眸子直射入他的眼底:“你不說嗎?你不肯說嗎?你不愛我嗎?”
“好的,我愛。”他屈服了。
“你生命裡只有我一個?”
“我生命裡只有你一個。”
“你永不愛別人?”
“當然。”
“你將為我做一切的事?”
“一切?”他問。
“嗯,一切。”
“別傻了!”他抱起她,拋在床上。
“不,你要說!”她固執的。
“說什麼?”
“你將為我做一切的事!”
他望著她,她躺在床上,瞪著大眼睛,任性,堅決,而美麗。像一隻漂亮的、帶著幾分原始的野性的雌豹!那臉龐上有著熱情的火焰,周身都放著青春的熱力,是一團燃燒著的火,那眼睛裡也有著火,可以燒熔一切的東西。
他再度屈服了。
“我將為你做一切的事!”他悶悶的說。
她一下子捲到他面前,擁住了他,她的胳膊纏著他的脖子,她的嘴唇堵住了他的,那火似的身子緊貼著他,她的長睫毛抬了起來,他望著她,看到的是一個征服者的眼睛,裡面盛著的不是屬於女性的柔情,而是屬於勝利的驕傲。
這就是他的妻子,一個征服者!在她面前,他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丈夫,他必須習慣於她的命令語氣,她的驕傲神態,和她那帶著點虐待性的感情。一次,她坐在梳妝檯前梳頭髮,梳子不小心落到地下,她從鏡子裡望著他,靜靜的用她那習慣性的命令態度說:“慕天!給我撿起來!”
他一愣,他不喜歡她臉上的那份傲慢,和眼睛裡那近乎揶揄的神情。搖了搖頭,他說:“你只要彎彎腰就撿起來了!”
“我不!我要你拿!”
“為什麼?”
“你說過你將為我做一切事情!”
“這是不合理的,我是你的丈夫,不是聽差的!”
“如果你愛我,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