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子驚愕的看著柴玄意這一系列的動作,竟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半晌才道“阿郎您可是想起什麼了?”
柴玄意身上的衣物已經穿好,一襲青衣,頭髮還未曾梳理,只在背後鬆鬆結起,修長好看的手拈著一朵白綾花,目光似是盯著它看卻又顯得空洞沒有焦距。
屋內靜謐的嚇人,圓子悄悄揮手,令眾人都下去。
“阿郎,奴婢先告退了,您若有事就叫奴婢。”圓子說完見他沒有反應,怕他忘記了,便再次提醒道,“奴婢名叫圓子。”
說罷,她也退了出去剛走到門口,卻聽柴玄意叫住她,“圓子。”
“是,阿郎有何吩咐?”圓子頓下腳步。
柴玄意緩緩道,“我。家裡還有誰?”
圓子心裡咯噔一下,笑著道:“柴家的主子上上下下加起來得有百餘人呢,奴婢一時也說不清楚,不如您先用了早膳,奴婢慢慢說?”
柴玄意怔怔的點了點頭。
外面的雪已經小了,只是天還陰著,偶爾還有一兩片雪花飄落。
柴府門口已經掛上了白綾,在雪中慼慼清清沒有一個弔唁者。
過了午時不久才有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口。
正在烤火的門房見來了人,立刻起身看見一襲月白素衣的女子由侍婢扶著從車上下來,面上覆著黑色皂紗,一副弔唁的打扮,他便迎了出去,“這位娘子是?”
“我前來弔唁聞喜縣主,請恕我不便表明身份。”她清冷的聲音緩緩道。
門房自是知道聞喜縣主的身份是許多人避之而不及的,府內也沒有能夠做主的主子,他思來想去,覺得這府裡也沒有什麼好圖謀的,便先請了她去門房裡,再派人去通知了管家。
等了片刻,便有小廝過束道,“吳主事讓小的來領您去靈堂。”
並不是管家怠慢,而是弔唁者已經說了不想表明身份,因此便遵從客人的意思,低調的來低調的走。
小廝一路無話,領著人到了堂便匆匆退去。
靈堂中空曠無比,只有一口棺,滿屋子的白練,棺前擺放著祭物,沒有一個人守棺,只有廊下立著幾個侍婢候用。
冉顏靜靜看著對面的棺木,再一次對屍體產生了牴觸的情緒,不僅僅是因為欣賞李婉平這個人格,還有她與自己長著五六分相似的臉,這也是她忍不住要來弔唁聞喜縣主的原因。
冉顏不知道大唐的喪葬習俗,只衝著棺深深的三鞠躬。身後的晚綠看的莫名其妙,但亦能感受到她的肅穆。
站了一會兒,冉顏才領著晚綠離開。
走到庭院的時候,聽見有清晰的琴音傳來,心中微動,便不自覺的順著琴音而去。
“娘子,那裡是後院。”小廝提醒道。
冉顏恍如未聞,徑直走過一道門,看見了滿園開敗的梅花,大雪壓枝,亦別有一番美麗,卻總不如繁花盛開來的熱鬧。
小廝見狀,不敢硬攔,又不知該如何是好,便連忙折道,回去找管家詢問。
冉顏聽著琴聲,猜測恐怕沒有人告訴柴玄意他妻子的死訊,不禁覺得可悲。她剛剛準備走入梅園,卻忽然見一個碧衫侍婢閃身而過,往書房那邊去。冉顏站在梅樹後,又是一襲月白素衣,那侍婢走得急,竟是沒有看見她。
冉顏曾經去過書房一次,還記得路,遲疑了一下,便隨著過去。
走至書房門口的時候,只看見廊下放了一隻火盆,她聽見腳步聲,立刻拉著晚綠躲進了牆後,悄悄伸出頭窺探。
那碧衫侍婢從袖中掏出一沓厚厚的紙,一張一張的丟進火盆裡。
冉顏見她背對這邊,便從一側的樓梯上了走廊,把腳步放到最輕。
那侍婢似乎一直警覺著周圍,冉顏剛剛踏上廊,還未走兩步,她便倏地回過頭來,見是不認識的人,微白的臉稍稍緩和了一些,看見冉顏的打扮,便衝她欠身道,“您是來弔唁夫人的吧,這裡是書房,靈堂在那邊。”
冉顏默不作聲的緩緩走近她。冉顏認識這個侍婢,曾經還在書房裡見過她,是柴玄意身邊伺候起居的,叫圓子。
“我一直在想,柴郎君得了如此嚴重的失憶症,究竟是怎樣記得仇恨,去殺害何彥和瑜郎原來如此。”冉顏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紙張上。
冉顏絲毫不懷疑李婉平的智商,如果柴玄意真的只殺了白茹,她不會那麼傻的以命換命,除非與她發現了什麼,卻又為時已晚,只能用這樣決絕的辦法。
只可嘆李婉平這個人格不能長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