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辦宅院的事,我之前已經寫信讓楊兄幫忙物色了。以楊兄的辦事風格,現在怕是已經挑好了等我們付錢了。能夠住上更寬敞舒適的房舍,母親也會舒服些。
至於讓紅嬤嬤和光祿他們回去的事,反正宋州與亳州也就兩個時辰的行程,既然他們已經來了,就讓他們在亳州小住幾日如何?
這麼些年,他們守在山上,也太冷清了些。”
范仲淹說得含蓄,可是,李靜知道,他話已出口,多半不會再改變主意。
抽了抽鼻子,李靜對范仲淹擠出一個笑容道:“謝謝你。”
范仲淹用指腹幫李靜抹了下眼角,往前邁步道:“去買食材吧,晚了就不新鮮了。”
李靜看看左右行人,臉色微微泛紅,但還是沒有抽出被范仲淹握著的手,唇角上翹,跟了上去。
兩人到市場買了食材,到家之時,整間房子,都已經灑掃一新。門口那撕掉一半的桃符,也也被全部撕了下來,露著微微的漿糊顏色。
晚飯,是李靜執意做的。朱婷的手藝,只嘗過一次,她就已經夠了。
比她家廚房小出幾倍的狹小開放的簷下灶間,只有一個大灶,調料也只有簡單的油鹽醬醋,五香粉、花椒、辣椒、料酒什麼完全沒有,根本不用說熬製好的雞湯、豬骨湯這樣的湯料。
刀也是她不習慣用的缺刃的,砧板由於使用時間太長,中間都已經凹進去,切菜的時候,著力都很困難。
做飯用的圍裙,更是因為一段時間不用,在原本油膩的基礎上積攢了灰塵,比李靜見過的最髒的抹布還要髒出許多,沒有套袖,她只得在大冷天把袖口挽起來。
謝氏和朱婷,似乎存心想看李靜逞強的笑話,也沒有人給她打下手幫忙。
范仲淹雖然也做過幾年飯,可是,他本身還是有著“君子遠庖廚”的那份清高,廚藝上從來沒有費過心,也不好在母親面前踏入廚房。李靜花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做好了四菜一湯,因為用不慣爐灶,菜得火候掌握得也是亂七八糟。
菜端上桌,謝氏和朱婷動了筷子,雖然沒有吐出來,但是,兩人的神色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即使是自己辛苦做出來的,李靜卻滿是挫敗感,絲毫沒有食慾。
飯後,朱婷收拾了餐具。李靜懷著抑鬱的心情到了她跟范仲淹的房間。
房間裡沒有火盆,外間用作了范仲淹的書房,裡間的那張床,雖說也是雙人床,可是,比李靜看過的客棧的單人床也寬敞不了多少。
李靜本來還信誓旦旦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跟著范仲淹過一樣生活標準的日子的,她自認為有著前生的記憶,又在山間遊歷了兩年的她,是受得住任何清苦的生活的。
可是,僅僅是一頓不順手的晚餐,僅僅是一間幾乎沒有任何傢俱的矮小狹窄的臥室,就讓她覺得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范仲淹服侍謝氏回房之後,回到他與李靜的房間,看到站在床邊表情隱忍痛苦的李靜,心下一陣酸澀,但還是做若無其事狀,從李靜的為數不多的行李裡,拿了披風走到她身邊道:“晚上天涼,當心風寒。”
李靜看到范仲淹溫潤的笑顏,縱是有千般抑鬱,萬般不適,也只得回他一個故作輕鬆的笑容道:“沒事,我一身武功雖然也派不上什麼大用場,禦寒卻是足夠了。倒是你,讀書人的身子文弱,別跟我一起,在這裡站著吹風。”
話是這麼說,可是,李靜卻把范仲淹給她披上的披風墊腳披在了范仲淹的肩頭,自己靠在了范仲淹的身上。
有些話,兩個人沒有辦法說出口,但是,只要身邊有這個人,即使委屈、即使挫敗,李靜也覺得安心、溫暖。
雖說是新婚,可是,范仲淹晚歸一天,加上年前因為籌備到李家提親的事耽誤了許多工作,在新年赴任之前,當夜,他還是在案前工作到很晚。
雖然范仲淹說了讓她先睡,可是,李靜本來就不困,再加上,分明兩人同床共枕不過三日,她卻已經不習慣一個人入睡了,所以,她隨手拿了本書,坐在范仲淹身邊看。
范仲淹家裡,用得是油燈,李靜很無奈的,失去了剪燭夜語的浪漫意趣。不過,看著認真工作的范仲淹依然瘦肖的側臉,於李靜,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心裡想著“終於與這個人走在一起了”,李靜把書放在眼前,卻是支著肘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范仲淹。
只是,兩人獨處的靜謐溫和的氣氛,卻被敲門聲打斷。
而兩人都沒有應門,聲響過後,門外的人卻是徑自推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