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兮言看了看身旁的童明修,聲音裡有一絲的疼痛:“童明修,你沒照顧好他,我明明拜託你了。”那麼沈靜的語氣,卻讓人感受到那其中深刻的疼痛。童明修想畢竟是曾經相愛過的人,畢竟曾經愛得那麼深刻過,即使過了十年,也許該結束的的確都結束了,只是有些東西總還是不經意地留下了。
“他很多天不肯吃飯了,開始的時候還喂得進去,後來只要喂進去他又會吐出來。說實話,樸兮言,或許我是沒照顧好他,但是我盡力了,讓他變成這樣的不是我,而是你。你聽過一句話嗎──解鈴還須繫鈴人。”童明修的眼中有不亞於樸兮言的沈痛,甚至比樸兮言更深刻。因為他是能陪在楊影身邊的人,可是這一個月來他卻體會著極度的無力,無奈與絕望。
實話說,童明修一直覺得人是很神奇的生物,因為他們可以去習慣。就好像他自己,在剛剛面對楊影這副樣子時,他的確不能接受,到後來的漸漸習慣,從一開始對這個狀況感到絕望,到最後,連絕望也漸漸地習慣,童明修已經不清楚“習慣”這件事到底是好是壞了,也許世界上本就有許多事是辨不清好壞,對錯的。就像他辨不清“習慣”的好壞,就像樸兮言和楊影的感情,辨不清到底誰對誰錯一樣。只是對童明修而言,在這樣絕望的時日裡,他卻找到了唯一僅有的希望──樸兮言。
所以,他才給這個可以算是他情敵的人打了電話,他只是希望有一個人能救救楊影,救救那個他最愛的,可是他卻救不了的人。
“影,你還好嗎?”樸兮言走到楊影身邊,蹲□子,試圖與一直坐在地上,對於外界似乎沒有任何反應的楊影對話。
只是,楊影並沒有回應他。
“影,我是兮言,我來看你了。你,看看我,好不好?”樸兮言不可自制地哽咽了,也許是因為滿室的菸酒味衝得他不舒服,也許只是因為眼前那個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楊影的楊影。
楊影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的樣子讓眾人都陷入了沈默,童明修更是一點點地喪失了僅剩的希望。
“兮言,他……”殷子離欲言又止,他根本不知道要說什
麼好,對於這個曾經那麼傷害過他的人,對於這個人現在如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能要他說些什麼呢。
“楊影,你丫的死沒死啊,沒死就回應一聲啊!”
“……”
“好,不回答是吧!那活著也沒什麼用,乾脆打死你算了,反正你這樣和死了沒兩樣!”說罷,樸兮言真就那麼結結實實地給了楊影一拳,把本就虛弱的楊影打倒在地。
“樸兮言,你幹什麼!?”見樸兮言又要給楊影補上幾拳幾腳的,童明修立刻上去拉住了他,“再打他就死了,我叫你來是救他的,不是殺他的!”
被童明修勉強扯開的樸兮言聽了這話倒也不再想著去打楊影,安靜地坐在離楊影一米遠的地方,喘著大氣道:“放心,他沒那麼容易死。”
……
……
“哈哈哈哈哈哈……”突來的笑聲把地下室裡另外的三人嚇到,楊影的嘴角在一陣狂笑後卻仍保持著淒涼的弧度,他說,“對,兮言說得好,我哪那麼容易死。”
“影……”
沒有看一眼正喚著他名字的童明修,楊影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步履蹣跚地挪到了樸兮言面前,他看著他,眼神深得恐怖,可那無底的深沈與疼痛中卻似藏著一絲難以覓見的柔情。他只問他──為什麼?
樸兮言沒有回答,因為他不知道楊影想問的是什麼,雖然猜得七七八八,他卻不敢輕易開口。
“什麼為什麼?”這話,倒是殷子離替樸兮言問了出來。
楊影抬了抬本低著看樸兮言視線,就見著了那個不久前還在自己身下,悽慘,蒼白,絕望的人,他的嘴角隨即勾出一抹殘忍的笑意,但下一刻卻更為淒涼。
同樣是被家中施壓,為什麼你留下了他,卻捨棄了我。所有人都聽到了楊影的聲音,那是一種欲哭無淚的傷痛。
很久,很久,樸兮言都沒有回答,他只是皺著眉,緊緊地握住了雙拳,緩緩地流下了淚。樸兮言覺得自己很好笑,沒想到十年之後的自己會如此脆弱,竟每次見到楊影必定會流淚,難道是自己老了嗎──老了,總是會漸漸的,越來越脆弱。
見到這樣的樸兮言,楊影伸出手想把他擁進懷裡,可是他的手卻停在了半空,有一個人比他更快一步地從樸兮言的身後抱住了此刻正流著淚的人兒。那便是殷子離。那個弱小得彷彿什麼都無法保護的殷子離,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