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他是那混球趙彥的老師!小闕跟那混小子五六年了,日久生情,後來喜歡得連小命都搭上去了!也不知道什麼事,一年前啊,內力耗盡,身重劇毒,就這麼沒了啊!可惜了可惜了啊!貧道也是痛心疾首啊!”
“此事便是說笑了。趙彥六年前就於大火中喪生,怎的一年前百里師傅過世,還能怨念趙彥呢。”楚上塵出口辯解,語氣竟是有些不快。
宣宗亦是冷笑,“這太子神通廣大,那一場蓄意縱火就能把他燒死!?我倒覺得,不一定吧!”
“不瞞大師,趙彥與弟子是故知,他為人雖是嬌縱蠻橫了一些,但確是個好男子,也頗有帝王之風。當年他葬身大火,弟子也心傷至今。聽大師如是詆譭弟子故知,弟子心中難免鬱結。”
宣宗跳腳:“他是好人!?那普天之下都是好人了!整日跟著那宰輔混賬公子混跡花叢,不務正業!他的好名聲是哪裡來的我都不曉得!”
“大師錯了,那混賬的,也不是他……是逼著他去混跡勾欄的宰輔混賬啊……”楚上塵悻悻地道。
“那二位都已是故人了,現今還屍骨未寒,又何必糾結於此,擾了他們陰間的清靜。”道心大師合掌道。
“本也是無謂之事,也不要做這無謂之爭了吧。”裴戎昱心頭糾的很,但也出面打了圓場。
楚上塵,枉我以為錦羅於我說的都是玩笑,想不到你當真是個浪蕩混賬!這百里闕又和你是什麼關係!?怎麼,本就是你的不對,現在連宣宗道人指責你幾句你都受不住了!?
本是爭執不下的場景,但道心大師出面,二人也都不再說什麼,但心中卻仍有不快。楚上塵眉目之間已有淡淡的抑鬱和憂傷,似是沉寂在往事之中不可自拔。
不覺中話題已是愈來愈遠,宣宗終於滿意的閉了嘴。楚上塵見事已妥當,便與裴戎昱也就起身告辭。道心大師站起說道:“既然上塵施主與戎昱施主在隆冬臘月之中來此,為何不算上一卦再走?”
二人對視一眼,應了。
道心大師看著兩節卦籤,笑了笑。
楚上塵道:“不瞞大師,弟子最近常心生憂懼,靜坐唸經也無法解除,敢問為何?”
“上塵施主的籤是第二十七籤,乃為上籤。籤中卦文預示施主姻緣已到,有大婚之喜啊!只是施主還因愧於往事,對現今有所迷茫才多有憂懼之情。緣自天定,都為天作之合,過去的總該沉寂,既已決定重新開始,施主就應拋卻所有,把握現今。”
道心大師笑笑,面容之中透出理解來:“子卿你是有罪之人,但六年來你潛心修佛,靜坐思己過,雖是曾負了人心,但現今也已功過相抵,好好把握吧。”
“須記得,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子卿你若是已下定決心,便再莫要傷人心。過猶不及,太過濫情的真心不是真心。”
楚上塵道:“自古動心容易守情難,我若動心,那便是一生相付。”
好一句動心容易守情難,在若干年後,楚上塵回憶今日場景,仍感嘆著這句話,天長地久,白首不離,是多麼難的事,要多少真情,多少血汗。
道心大師又看了看另一支籤,道:“裴施主的籤為上平之籤。老衲觀施主印堂,此生必當與佛結緣,卻無奈半生戎馬,殺戮之氣頗重,且,未識本心。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此中利害自是全憑施主考量。等裴施主有朝一日識得本心,老衲願在此,靜候佳音。”
裴戎昱因方才楚上塵的簽有些心煩意亂,心中糾結的緊,又聽道心大師這般說,心裡有些不識滋味。
道心大師說他此生與佛結緣,但他是在鮮血中討生存的人,去修佛?笑話!這道心大師不會老眼昏花將他認作子卿了吧?‘老衲願在此,靜候佳音’?呵,那真是不好意思,舒揚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再來這蓮花寺一趟了。
本心?自我?
何為本心?何為自我!到底是錦羅與我相知相守,還是子卿陪伴我到最後。我究竟對錦羅是隻有故人傾心之緣,還是對子卿有心動難抑之感……
問曰:“為何人有善惡之分?”
佛曰:“人無善惡,善惡存乎爾心”
問曰:“如何能靜?如何能常?”
佛曰:“尋找自我。”
道心大師又笑道:“現下已是未時,不如用過齋飯再走?”
“如此……”楚上塵想了想,還是點點頭,道;“恭敬不如從命。”
“勞煩上塵施主顧他兩日,小宗便於我處歇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