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憂心自己命不久矣,心結難消,不忍帶進棺木中去,這才在反覆思量過後決定告知燕淮,誰曾想見到了燕淮,卻也同時見到了另一個人。他有意避開靖王府,當年才會遠去塞外,後又慣於隱居。他愧對舊主,不敢見其面,聞其聲,今天卻在突然之間看到了一個同他記憶中的靖王如出一轍的人。
雲詹先生再次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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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淮送了幾步,回來後自進暖閣,陪著雲詹先生,這才問及雲詹先生此番來東城的用意。
雲詹先生勉強笑了笑,指了一旁擱著的一物道:“知你擅箭術,想著我這原有一把早年在塞外時得到的好弓,留著也是無用,倒不如尋出來給你,便當是你同阿蠻成親的賀禮。”
“您使人送來,又或是喊我去取都可,何必特地來一趟,累著自己。”燕淮循著他手指的方向走了過去,取出東西來一看,果真是把好弓,便鄭重道了謝。
雲詹先生又說了幾句話,便推說犯困,要去歇著。
燕淮就讓人送了他下去躺著,將弓收了。
不多時,謝姝寧得了訊息來找他,問:“師父都說了些什麼?”
“什麼也沒提。”燕淮指了那把弓給她看,“只說是突然想起自己還有把好弓在,特地送來與我。”
謝姝寧微微一愣,“只是如此?”
她疑惑,燕淮也是疑惑。
他搖了搖頭,道:“雲先生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若只是為了這把弓,他理應不會親自來這一趟才是。”
“何況如果只是為了這個,命我回頭轉交給你也就是了,為何非得親自見上一面?”謝姝寧忍不住蹙了蹙眉頭,琢磨著,“師父顯然是有話想要同你說,這才想著要見你一面。”
可究竟為了說什麼?
倆人卻都是一頭霧水,誰也想不出個由頭來。
燕淮垂眸思量了一會,眉目間看不出是何神色,只突然道:“見著七師兄之前,雲先生的確是有話想說的。你方才不在場,不曾瞧見,雲詹先生見到七師兄的那一瞬間,面色都變了。”
“哦?”謝姝寧很驚訝。
燕淮頷首,也不笑,正色說道:“瞧著,像是久別重逢,再見故人。”
謝姝寧更為詫異:“這怎麼可能?”雲詹先生是當年和舅舅一起入的京,在此之前,一直都居於塞外。紀洌�淙灰蒼諶�庾」��輳�殺聳彼�噬俑�嗷捶摯��校�粼普蠶壬�鮮都彎',自然也應當認識燕淮。更何況,雲詹先生入京已經很多年,就算曾經見過他們,見到的也應該是還未長開的孩童面貌,而今即便見著了,也不會立即認出來才是。
“雲先生昔年定居塞外之前的事,想必無人知曉。”燕淮回憶著方才雲詹先生的異樣,思緒漸漸飄遠。
有些事,時日久遠了,他們也就都未曾查過。
而今想來,卻彷彿處處玄機,叫人如墜雲霧之中,辨不清方向。
他們揣測著雲詹先生未說出口的話,紀洌б嗍僑鞝恕�
都是眼睛毒辣,觀察入微的人,雲詹先生的古怪,燕淮能察覺,紀洌ё勻灰膊煬醯攪恕�
然而紀洌Р⒉蝗系迷普蠶壬���踔料氬懷鱟約捍松�欠褳�歉霾∪趵險嘸��妗�
可疑心既然生了,少不得就要查上一查。
雲詹先生,卻在服藥後,昏沉沉睡了過去。這一睡,便睡了漫長的一整天。至翌日天明時分,他才在曙色中緩緩睜開了惺忪的眼睛。昨日看著還算清明的一雙眼,今日卻呈現出了種晦暗的渾濁。
他已在好轉的病症,突然又加重了。
一大清早,鹿孔揹著藥箱急匆匆地衝進了雲詹先生房中,把脈施針,忙活了大半日。
待到午時將至,他才躡手躡足地從裡頭走了出來。
謝姝寧憂心如焚,見到鹿孔後,便細細詢問起來。
鹿孔卻說,雲詹先生的病情如此反覆無常,多半是因為他心中鬱結難消所致。長此以往,只怕當真時日無多。
身上的病痛,可用藥治,至於旁的卻不是他一介大夫所能左右的。
可雲詹先生清醒的時候,亦是緘口不言,誰也拿他沒有法子。
燕淮派出去的人,則沿著蛛絲馬跡,順藤摸瓜,想要從往昔歲月裡找出雲詹先生的癥結所在。
沒有人知道,是否找得到;也沒有人知道,雲詹先生會不會哪日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