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在上面,然後用筷子夾著放進拔牙的牙床處,讓他含住止血。說了一聲“好了”,就繼續抱著雙膝望著滔滔江水不說話。
那老者卻欣喜若狂,連連讚歎,含含糊糊說道:“還當真不痛,看不出來你這小郎中說話還真算數,真的一點都不痛,只是我這腮幫子麻乎乎的,啥感覺都沒有,這可怎麼辦?”
“半個時辰就會好。”楊仙茅沒看他,說了一句話。
“好好,那我就明白了,多謝多謝,那我可走了。”於是,那老者站起身,高興的正要走,卻被夏銀花攔住了,“說好的一文錢呢?”
老者訕訕地笑了笑,摸出一文錢,放在楊仙茅身邊白布攤上。楊仙茅卻說:“我不要!”
老者欣喜地一把抓了回來,對夏銀花道:“你聽到了,是他自己不要的。我都說了,他每次看病只收一文錢。我聽說,以前也有人在他這裡看好病之後為了感謝他,多給他幾文錢,他收攤時根本不理睬,仍然讓那多給的幾文錢就那麼扔在青石板上,結果倒叫小乞丐拿了去。”
夏銀花白了他一眼,她也知道老者沒說錯,是這麼回事,她也看見過。有些好奇地問老者:“他拔牙當真一點不通?”
“真的一點不痛?你要不信你也拔一顆試試。”
“我呸,我的牙好端端的幹嘛要拔?我是奇怪,真的拔牙不痛啊?看不出來這小郎中還真有些本事。”
“是呀,是呀,我要走了,天黑了,還得趕回家去吃飯了。”老者揮了揮手,快步往前走去,很快便消失在石板街巷的盡頭。
夏銀花回頭望了一眼依舊蕭索的坐在那兒的小郎中,正猶豫要不要上前跟他說兩句,忽然感覺有雨點打在臉上,涼颼颼的,哎呀叫了一聲“下雨了!”,趕緊跨步進了自己的茶肆,接著上門板,等他把門板上好,雨已經下得很大了。
雨點噼裡啪啦地打在青石板上,濺起一朵朵水花,很快,青石板的街道上便滿是水窪了。從屋簷上落下來的雨,隨著屋簷高高低低錯落有致,越來越大,連線成線,一連串的也就落成一道彎彎曲曲的水簾。
楊仙茅這才不緊不慢的收拾東西,他將白布上的草藥放回箱子,將那布摺好放回了箱子。他的動作一點都不慌亂,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著急似的。
他終於把東西都放回了箱子,提起來挎在肩上,低著頭,沿著屋簷內側慢慢往前走。走過夏銀花身邊,甚至沒看她一眼。
屋簷比較短,他半個身子都淋在屋簷水裡,很快就溼透了,他卻渾然不覺。夏銀花道:“喂!肩膀淋著雨了,要不要雨傘?我借你一把。”
楊仙茅似乎沒聽到,繼續踩著青石板往前走,半個身子淋著雨。
“真是個怪人!”夏銀花嘟囔了一句,在楊仙茅走過她身邊之後,扭頭轉身正準備進屋,忽然又站住了,扭頭過來,望向楊仙茅的背影。——剛才那一瞬間,她看清楚了走過去的小郎中一臉潮紅,嘴唇乾裂,眼中無神,身體在不停發顫,步履也有些搖晃,忙在後面招呼道:“喂!你是不是病了?”
小郎中還是不理睬,繼續往前走。
瞧著他的背影,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夏銀花心一軟,猶豫著是不是要上前問問他,忽然,那少年郎中身子晃了晃,然後用手扶住了牆壁。接著,又繼續往前走了幾步,又站住了,身子再次晃了晃,然後就慢慢的往下癱軟,跌坐在青石板的街道上。
那個地方剛好是兩個房屋之間的間隙,沒有屋簷遮擋,雨水毫不留情的傾瀉在他身上,很快就將他頭髮衣衫全都淋溼了,他卻就那樣跌坐在雨中,用手撐著地,低著頭,好像一塊石雕。
“你這傻子,怎麼在那淋雨呀?你瘋了?這可是剛開春,這雨夾著米顆雪呢。”夏銀花趕緊小跑著過去,不顧雨水,伸手託在他的腋下,將他拖回了屋簷下的石板上。
“哎呀,你身上好燙,你肯定病了!”夏銀花感覺到託著的少年郎中腋下的雙手,好像捧著一爐火,燒的手都在發燙,趕緊伸手在小郎中溼漉漉的額頭上摸了一把,感覺好像摸在烙鐵上似的,趕緊收回手來,說道:“你額頭好燙,在發燒啊!你有沒有朋友親戚?要不要我去叫他們來?”
楊仙茅只覺得全身無力,他的身子一陣陣的發冷,他知道,他得了嚴重的傷寒。——他離開故土,一路上當船工撐船拉縴,沿著江水逆流而上,時值寒冬,在寒冷的河風裡奮力划船,跟其他船工一起光腳蹚在刺骨的江水裡,踩著大大小小的河灘鵝卵石,手腳並用趴著爬過狹窄陡峭的懸崖間小道,一路頂著風雪逆流拉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