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熊明遇的人說不出話來。
“唉!如果有理由,我又何至於輾轉反側!我奉聖明南下所為就是查辦江南織造局勾結浙江市舶司貪汙數百萬公帑一案,只可惜到現在沒有半分頭緒,否則拿下熊某不過是眨眼之事。”
孫鉁搖頭嘆息,他稜角分明的臉上寫滿了憂鬱,李信看去不禁心生惻隱,這與當初那個滿面春風,目光平和的孫家二公子已經是判若兩人。經歷可以改變一個人,所需時間不過二三年而已。
李信渭然一嘆,經由孫鉁的提醒,一個主意逐漸成型。
“李信倒有個主意,可以一試,部堂權且回去靜候佳音!”
次日一早,南直隸巡撫衙門釋出告,宣佈成立調查處,專門徹查江南織造局貪汙公帑案,調查處督辦由順天府尹兼領。同時,向民間廣為徵集線索,凡舉報者賞銀十兩,查實者賞銀加倍,若查實後舉足輕重賞銀千兩。
佈告周圍圍觀的人口中嘖嘖,“自古都是官官相護,今兒當官的查當官的,找咱們小民百姓徵集線索倒是稀奇嘿!”
“稀奇個甚?狗咬狗而已!”
“噤聲!不要命了嗎?讓官府密探聽了去,還想安生不?”
“我說你們幾個啊,都看不出這佈告的重點嗎?”
人群中說什麼的都有,其中一位山羊鬍子的中年人則語出驚人,引來了為官者的好奇。
“重點?什麼重點?說說,別賣關子了!”
山羊鬍子嘿嘿一笑,指著佈告抑揚頓挫的說道:“你們看,凡舉報者賞銀十兩,查實者賞銀加倍,你們說,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只要有舉報,不論真假都有銀子拿!諸位不去官府領銀子,還在這瞎嚷嚷什麼?”
山羊鬍子的話聽起來十分有道理,但是很快又有人反駁道:“銀子有這麼好領的?背後告狀得罪了人,拿在手裡不燙手?”
“嘿!你嫌燙手,自由人不嫌燙手!”
看熱鬧的人群鬧哄哄了一陣也就紛紛散去。
陳文柄接了這個差事,直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種審案斷獄的事,明顯是朱運才更合適啊,怎麼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再說,此事涉及的官員級別都不低,自己人微言輕明顯也不是合適的人選,若論起來,當是孫部堂親自掛帥才是最合適的啊。但是,既然部堂有所命,又豈能不從?就算硬著頭皮也得辦這個案子。
應天府前掛起了調查處的牌子,陳文柄就坐在正堂裡等著人來領銀子。為此,鎮虜侯還特地派人送來了兩大箱子紋銀,以備用。這種事,肯定不能動用蕃庫裡的庫銀,所以只能是鎮虜侯自掏腰包。
陳文柄從早上一直等到太陽落山,也沒見有一個人來提供線索。其實,鎮虜侯的意思,陳文柄也自問能揣測一二,提供的線索真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人的藉口,只要有了指證的證人,至於口供與證據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朱運才自江北謠言四起之後,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受,雖然身為工部右侍郎,卻屢屢遭受尚書熊明遇的打壓,還要承受左侍郎甄淑的排擠,甚至連下邊的各司道堂官也對他陽奉陰違。
這不,他剛剛又受了都水清吏司主事趙盼的擠兌。他本打算催促一下撥付給上元門外軍港的木材,結果又受了一頓搶白,心中無名火起。平日裡尚書熊明遇不過問部務,左侍郎甄淑對軍港的事也不感興趣,也甚少插手。
這些木材的審批文書都是由朱運才親自過手的,他督促都水清吏司員外郎張明學扣除孝陵享殿所需之數後,儘快所餘將木材悉數調往軍港。張明學身為他的下屬,自然不敢明著做對,卻雙手一攤,嘆道:“下官這裡所需的一應文書早就齊備,木材也早在三日前就撥付了下去,現在的經手人是趙主事,他只說是熊尚書親自交代的享殿事務,下官,下官也不好再貿然督促……”
朱運才又去找都水清吏司的主事趙盼,豈料趙盼卻全然不似他的上司,還在面上敬著他幾分。這廝完全是鼻孔眼朝上的主,只兩個字,“等著!”就算是交代了。他問得急了,趙盼那廝也跟著急了,讓他自己去變出木材來,自然就會經手分配到軍港去。
向李信倒完了滿肚子的苦水,朱運才搖著頭,恨恨道:“若有一日讓這些腌臢爛貨落在他下官手裡,也讓他們嚐嚐什麼是天道往復,報應不爽!”
李信也跟著倒了苦水:“陳文柄剛報上來,今兒調查處竟是沒有一個人來舉報,熊明遇那廝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
朱運才對此自有看法,“鎮虜侯容稟,以下官之見,直接對付熊明遇,不如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