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壓制住了心中的不安,開口問道:“說說,海戰戰況如何?”
參將好半晌才止住哭聲,“我水師與荷蘭人遭遇,一戰而全軍覆沒,鄭聯畏罪不敢回來,率殘部往南出逃,標下是冒死才逃脫了鄭聯的追殺,逃回來向大帥報信啊!”
“甚?你,你再說一遍……”
聞言之後,鄭芝龍只覺得熱血上湧,呼吸急促,眼前的世界似乎也不清晰了。
那參將又悲悲慼慼的重複了一遍,只是還沒等他說完,便聽到有人驚呼大帥,等抬起頭來才發現,鄭芝龍已經轟然倒地,昏死了過去。
好半晌,鄭芝龍終於被喚醒,然後還沒等他說話,張嘴就吐出了一口殷虹的鮮血。
他知道,這回肯定不是謊報軍情了,這些情形與某些商人所述不謀而合。此前的他只是一廂情願的抱著一絲幻想,而今幻想被無情的雜碎,鄭家將要面對的將是前所未有的災難與挑戰。
而一旦證實了水師慘敗是真實的,那麼被他冤殺而死的商人,又如何來安撫?總要有人為此而付出代價。這時,鄭芝龍第一個想起的自然是鄭採。這個黑鍋只能有鄭鴻魁、鄭採父子來背,因為一切罪孽的起因也都是由他鄭鴻魁父子而起。
鄭芝龍喚來了心腹將領,“去,帶人將鄭鴻魁、鄭採父子一體拘拿。”
那副將顯然沒料到鄭芝龍在驟然驚悉敗戰之後的第一個舉措竟然鎖拿自己的四弟一家,但是卻毫不遲疑,他一向只聽命於鄭芝龍,而從不問因由。但鄭芝龍卻叫住了他,“如果有人問起,就說鄭鴻魁父子勾結賊寇,冤殺城中良善商人……”
副將很快心領神會,帶兵匆匆而去。然後,鄭芝龍又安排心腹,全城戒嚴,沒有他本人的首令任何人都不準擅自出入。同時,又以八百里急遞往邵武,催促鄭森不要再戀戰,立即返回安平協助他主持大局。
一番舉措應對完畢之後,鄭芝龍才疲憊的靠在了太師椅上。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無神的望著天花板。
很快,派去捕拿鄭鴻魁父子的副將回來了,並帶回了一個讓鄭芝龍大為憤怒的訊息。
“大帥,鄭鴻魁、鄭採父子已經於昨日一早就悄然離開了安平,目前不知所蹤!”
聞言之後,鄭芝龍從椅子上陡然彈了起來,“派兵!派兵搜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忽然意識到,鄭鴻魁與鄭採父子一定在謀劃著什麼他所不知道的東西,而並非簡簡單單的讒言害人。直到此時此刻,鄭芝龍忽然後悔了,後悔自己過於自信,以為可以掌控住年輕的鄭採、鄭聯兄弟,可到頭來卻成了與虎謀皮。現在他只希望,鄭森趕快帶著滯留在邵武的大軍儘快趕回來,穩住安平的根基才是重中之重。
同時,鄭芝龍再次派快馬往浙江軍中傳令,立即停止追擊倭寇,大軍立即返回福建境內,控制住福州附近的局面,切不能被別有用心的不法之人亂了福建的局面。
第八百五十五章 下沉下沉
鄭芝龍在做完所有安排後,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著鄭森帶領鄭家最精銳的步卒返回安平,只有這些追隨他最早的老卒返回安平,他的忐忑之心才能有所安定。
可是,讓鄭芝龍翹首以盼的鄭森卻久久未回,直到昨晚,有十幾個殘兵逃回了安平,說他們本事奉了大公子鄭森之命押送淮王到安平的,但在半路上卻被一股不明身份的賊寇所劫走。而他們這些人本身也被打了個稀里嘩啦。
鄭芝龍聞言後最初還不肯相信,但幾經確認後才終於肯相信,這的確是事實。令人比較意外的是,鄭芝龍親自接見了那幾個殘兵敗卒。
“你們這次回來,帶了多少人,押送的是誰?”
鄭芝龍身邊的掌書代為發問,鄭芝龍則只坐在太師椅上,面色陰鬱,一言不發。
“的確是大公子派遣了小人們回安平啊。”被詢問的軍卒從來沒見過鄭大帥,本來就心有畏罪,這一刻已經有些身體顫抖,不能自已。
那掌書有點不耐煩,“又沒問你們是不是大公子派回來的,直接回答問題!”
這原本是幾名逃回的軍卒被審問的多了,所以這才一見面就極力的澄清,自己的確是大公子派回來的。
隨後,那掌書覺得自己的問話似乎有些不夠直接,便又補充了一句。
“你們詳細說說,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麼,要記住,一字不得虛言,否則大帥不會輕饒你們!”
掌書這等說辭原是審訊下屬時慣常用的說辭,但落在幾個軍卒的耳朵裡卻是已經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