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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林家偉正在辦公,辦公室主任方向明拎著幾條煙和兩袋茶葉進來放在一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林總,這是幾條招待用煙,您放著用。”
林家偉有點納悶,通常只有王一飛才有這種特權,他當了三四年副總,從來還沒有受過如此待遇,不覺奇怪,想弄個究竟,就問:“這是王總的意思,還是你的主張?”
方向明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平時你這裡來的客人也很多,茶煙都是用你自己的來招待,我這個辦公室主任看在眼裡,卻無能為力。這次,是我自作主張多進了幾條,王總要是不過問也便罷,要是過問,責任我承擔了,沒你的事。”
林家偉看了一眼用報紙包得嚴嚴實實的煙,估計有四條。心想,既然你已表白無能為之,何苦又要為我承擔責任,不知葫蘆裡究竟賣的哪門子藥,就說:“看你,何苦來著,不要為幾條煙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你還是拿回去吧。”
林家偉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很留意地觀察了一下方向明的表情。起初,他的臉上不易察覺地湧起了一縷尷尬的難色,但那尷尬並沒停留多久,就很快地從他臉上滑過,隨之被一種牽強的笑代替了,期間的轉換很是自然。林家偉於是便想,人們都說方向明城府深工於心計,就憑這一點,足見此人功夫老道。
方向明卻笑呵呵地說:“林總,你讓我拿去這不是指責我這個辦公室主任沒有當好嗎?我明白有些事兒對你不公,我這當下屬的沒有盡到責任,是有難處的呀,還望林總多多包涵。”
林家偉寬厚地笑了笑,心想,俗語云: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明明來討好我,如果我再繼續給他難堪,不亞於把一個可以結為同盟的人推向了彼岸,使自己少了一個面子上過得去的人,而多了一個對立面。這樣繼續下去,就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這樣一想,便有點語重心長地說:“嚮明,以後別為難自己了,王總編怎麼規定的就怎麼辦,這樣對我們誰都好。”
方向明點了點頭,卻有點激動地說:“林總,你太善解人意了,能體諒下屬的苦衷,如果領導都像你這樣,我們當下屬的就是為你牽馬墜鐙也心甘情願。”
林家偉一聽這些恭維的話就感到頭皮有些發麻,但又不便駁他的面子,就打斷他的話說:“嚮明,你說這個話就見外了,現在報社裡正缺一位主管經營的副總編,憑你的能力與資力,也該填補這一位置了,何苦說這樣見外的話,不怕傷了兄弟之間的和氣?”
方向明頓時雙目點漆般的明亮了起來,但話卻說得極為機智:“林總,我就盼望你哪一天能當上一把手才好哩,你要是成了一把手,也許我還有望,要是他,哼!一個副手他都不想要,何況兩個?他巴不得權力越集中越好。”
林家偉覺得方向明的這句話點到了要害上,但方向明畢竟是王一飛的人,他不便與他深談這個話題,就只好打著哈哈避重就輕道:“哪裡?哪裡?現在這個位置我已經滿足了,就是給我一個總編的位置,我怕也不如他幹得好。”
林家偉就是這樣婉轉地迴避了那個很敏感的話題。
待方向明告辭而去,他便覺得此人嗅覺真是太靈敏了,難道他也預感到了王一飛的危機?否則,怎能反戈一擊? 人真是太可怕。而最可怕的,莫過於自己最親近的人。
17 次日,《中國××報》刊發了第二篇報道,全文如下: 省市領導與廣大讀者如是說 收報做法是完全錯誤的 本報訊:(記者胡楊 柳枝)登有“收報事件”的報紙刊發之後,金都的幹部群眾爭相傳閱,紛紛叫好,言稱報紙準確客觀地報道了收報事件的全過程,這無疑對市上的部分領導的錯誤做法提出了變相的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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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節:絕路(40)
記者所到之處,聽到的是幹部和群眾對收報事件的批評。金都市出租汽車司機王昌、建築二隊工程師張旭和、冶煉廠工人徐福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現在我們的報紙不是批評太多,而是批評太少。這期報紙及時地反映了政協委員的呼聲,很受群眾歡迎,卻出現了‘收報事件’,這說明我們有些領導幹部缺乏民主意識,更說明新聞的監督作用必須要強化。”市圖書館一資料員說:“金都報記者來收報紙時我沒有給,我細看了兩遍政協委員的座談摘要,覺得韋長青、陸海昆兩個委員的發言實實在在,語重心長,他們說的話也是我們老百姓平時議論最多的話題,沒想到竟然惹怒了市上的個別領導,下令收回報紙。可見這些領導的‘民主’意識是多麼的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