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周正真聽出他語氣裡的一絲不情願。
“書南,真的抱歉。這個朋友你見過的,她是夏永言夏叔叔的夫人,姓鬱。”
桑書南怔了一下,而後慢慢地問:“……葬禮上見過的那位?”
“對的,就是她。”
桑書南記得鬱佔。
不僅記得,且印象深刻。
周正真介紹說,那是夏永言的妻子。
桑書南之前是見過夏永言的。
夏永言去世的時候,三十五歲。
但穿一身黑衣的鬱佔站在那裡,看起來很年輕,絕不是夏永言同時代生人。
她非常清瘦,身體似是尚未長開般,保留著少女的輪廓。
她臉色蒼白憔悴、毫無血色,但神色卻是很平靜的。
她還似乎,非常美。
桑書南腦子裡浮現出那個模糊的影子,口裡慢慢地說:“我知道了。”
周正真聽他這樣說,鬆了口氣:“晚上我給你帶宵夜。”
掛了電話,桑書南重新坐回書桌前溫書。
但一道已經講過兩次的例題,他做了三遍都算不出正確答案。
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桑書南煩躁起來。
他起身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涼開水。
剛喝一口,聽見敲門的聲音。
他聽見手指敲在金屬上發出的悶響。
一下,又一下。
桑書南把水杯放在案板上,走到客廳去開門。
拉開木門,透過老式防盜門的鐵網,他看見一個人站在門外。
她還是印象裡一樣的瘦仃仃。
果然生一張極其美麗的臉。
鬱佔聽見開門聲,已停了敲門的動作,站在那裡,衝他微微的笑了一下。
“桑書南?”
鬱佔叫他的全名,但聲音清亮又溫柔,並不顯得生疏。
隔著鐵網,桑書南也能看見她臉上含著一層淺淺的笑。
桑書南開了門:“你好,我是桑書南。”
沒了這一層阻礙,桑書南看清鬱佔今天穿著白色短袖襯衣,黑色a字裙,踏著平跟的白色皮鞋。
她臉上大概化了妝,眼線深黑蜿蜒。
頭髮在腦後盤著髻,前面零散地留下些劉海。
——總體來說,她比上次他見她的時候,顯得老了。
鬱佔手裡提著一個白色的塑膠袋,隱約可見裡頭一疊摞著的塑膠飯盒。
桑書南不知該如何稱呼她。
心裡覺得叫“夏夫人”不合適,叫“鬱小姐”也顯得生分。
他乾脆什麼都沒喊,只說:“請進。”
鬱佔笑了。
桑書南看到,她臉上笑得深一點的時候,左側臉頰上會有一個小酒窩。
看上去,可愛且溫柔。
桑書南心裡生出股意外的感覺。
她站在那裡笑,跟他在葬禮上見到的那個憔悴蒼白的女子,判若兩人。
鬱佔看著青綠色的地板磚有些遲疑,目光移到桑書南腳上。
桑書南穿著球鞋。
他看出來她的猶豫,一邊接過她手裡提著的東西,一邊說:“不用換鞋子,直接進來吧。”
她又笑了:“好。”
桑書南把袋子放到餐桌上,側頭看見鬱佔已進了門,卻還站在門邊,低頭搗鼓著什麼。
他走過去,看見她正在弄防盜門的鎖。
防盜門用的時間久了,開門的時候,應該彈出的芯老是卡著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