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石翹了翹嘴角,“請講。”
張培賢道:“老夫想問問國公,國公此來河洛,既無聖旨,又無陛下口諭,手裡只有一張朝廷文書……呵呵,河洛巡訪使,這是個什麼官職,又管的那些事情,老夫不太明白,還請國公明言。”
趙石笑了笑,開誠佈公的談話,雖然味道有點不對,但也勉強算是個好的開頭吧。
“去年時,河洛這裡烽煙四起,怪事頻出,難道張將軍還認為,朝廷能有的放矢不成?若非如此,怎麼可能出現巡訪使這樣的職位?派的還是我趙柱國前來,趙石其實也有點納悶,巡訪使之職。到底為何。不如張將軍回去好好想想。再跟我商量商量,這個職位到底算什麼?”
這話頭,真的是太硬了,硬到張培賢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趙石也頭一次,明明白白將自己的自負擺在了張培賢面前。
我趙石既然已經到了河洛,想管什麼就管什麼,你張培賢官職不如我。權勢不如我,功勳更不如我,我趙石不欺負你也就罷了,就算明著欺負了你,你又能怎樣?你張培賢若是不服,只管向朝廷申訴便是,看看之後會不會有聖旨或者口諭來到河洛,聖旨裡又是對你張培賢讚譽有加,還是對我趙石好言撫慰,現在說那麼多廢話。又有什麼用?
張培賢胸膛狠狠起伏了幾下,就算有了些準備。趙石的不客氣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惱火之餘,甚至在想,這般的迫不及待後面,是不是隱藏著些什麼,七月回京,那會兒京師是不是又要發生什麼大事?
他這會兒真的有些後悔了,不該拖這麼長的時間,拖延下來,對自己明顯有些不利不說,讓姓趙的也徹底失去了耐心。
因為開始的時候,姓趙的還算客氣,不會弄的這般難堪,在他想來,第二次見面,應該是你來我往,談一下條件了。
但……這真的太糟糕了,看著眼前這個威勢一日濃重一日,權勢也在一日一日的增漲的年輕人,張培賢終於感覺到了一陣陣的無力。
罷了,罷了,這種口舌之爭,又有何用?
張培賢略微垂下了頭,無心再跟趙石針鋒相對,隨著一口氣撥出來,人也好像立馬老了十歲。
在氣息勃發的趙石對比之下,更顯得垂垂日暮,老朽不堪。
這就好像行軍打仗,一方的氣勢弱下來,另外一方,則氣勢必勝。
看著老態畢露的張培賢,趙石並無半點憐憫惋惜之心,張培賢也確實將他的耐心耗的沒剩下多少了。
甚至於,他都不惜動用了安排在張培賢身邊的人,才讓這位猶猶豫豫的大將軍終於露了頭出來。
在之前,他對張培賢的觀感,還算不錯,雖然他覺著其人向來善於和稀泥,心也不夠硬,還有著好名之類的弱點。
但張培賢領兵太久了,尤其是當年魏王李玄道黯然回京一事,張培賢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雖不光彩,但做的卻極為漂亮,審時度勢的工夫上,非是旁人能及。
有領兵之能,又善審時度勢,尤其是,為將多年,內外交通往來,不比旁人少了,卻能不為朝廷上下所忌,這樣的人,又怎能不讓人心生佩服之意?
但這次來到河洛,他對張培賢的觀感真的是每況愈下,到了現在,已是有點忍無可忍了……
不然的話,他說話斷不會這般不留情面。
見張培賢默然不語,做受氣的小媳婦狀,趙石心裡冷笑一聲,已經開始琢磨著,這次河洛之行後,是不是應該就勢將兵權從張培賢手中收回來了。
這個念頭兒,在到洛陽之前,甚至於趕走韓聰之前,他都不曾起過,但現在,卻讓他真的起了這個心思。
不得不說,不論其他,想來堪稱圓轉的張培賢這次真的算是幹了幾件蠢事,在應對趙石這方面,做的太糟糕了。
確實,也許幾年前,不,也就兩年前,趙石不會在張培賢面前過於放肆。
但現在嘛,在長安,以趙石為首的武人,乾淨利落的搬倒了長安李氏和鄭氏,權勢大漲之下,張培賢這樣的外間將領,在他面前,已經徹底失去了對抗的實力和機會。
張培賢還無法適應這樣的身份轉換,在應對上有所失措,也就不稀奇了。
而在趙石而言,其心胸氣量,都不算多高,對在河洛遭受的冷遇和敷衍,讓他有了深深的不滿。
這就是造成現在這個局面的原因所在……甚至,有可能決定一位大將軍的去留,這樣嚴重的後果,別說張培賢,就算是趙石自己,也不可能預料的到。(天上掉餡餅的好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