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殘忍的,大人至少懂得掩飾,他們卻完全不會。或者說,就因為什麼都不懂,才會肆無忌憚地說出最傷人的話。現在的我雖然不太在意了,但當年並不是這樣,被罵了很多次後,他們的欺負升級了,開始用石頭砸我……”少年點了點額頭,“這裡就被砸傷了。”他接著說,“老師被嚇壞了,連忙通知那個人,他把我帶回家後,不僅沒有安慰我,還狠狠地把我揍了一頓。理由是——他正在打牌,而我給他添了麻煩。”
“怎麼這樣……”
柏遠攤手:“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清楚地知道了一件事——就算哭著等人來幫,也沒人會來幫你,其他同學不會,老師不會,父親也不會,到最後還是要靠自己。”說到這裡,他笑了,“說來也好笑,之後我狠狠地和那些人幹了幾架,雖然都輸了,但他們都再也沒敢欺負過我。”轉而變成了——誰再敢嘴賤他就抽誰。反正找家長也沒用,他爹就那副死樣子,逼急了他會親自丟掉酒瓶子捋起衣袖要和別人的家長打架。到最後,老師都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他永遠不會最先挑釁的那個。
如果那種生活一直繼續下去,也許現在的柏遠依舊會人見人嫌。
不過,小學快畢業時,他無意中聽到了一位家長的低罵“這小子真是和他爹一副德行!”。聽到這句話後,柏遠愣住了。毫無疑問,他不想變成那個人,對方在他心中簡直就是糟糕到了極限的代表。但如果他的生活再這樣繼續下去,也許真的會變成那樣也說不定。
所以,上初中後,他幾乎就沒有再打過架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變得懦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則一直被他牢牢地記在心中,只是做事要隱蔽委婉了不少。而也許是因為逐漸長大的緣故,真正讓他想動手的人也沒幾個。直到現在,和班上同學的隔閡漸漸消散,他才真正發覺到了學校生活的趣味所在。
這是過去的他所沒有機會體察到的。
立足如今,回首過去,才能發覺這一路走得是多麼艱難,稍不注意,就可能誤入歧途。但令柏遠充滿成就感的是,他成功地走過來了。沒有失足踏入那些泥沼,而是切切實實地走到了今天的這一步。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難得的奇蹟。
他也需要感謝很多人。
比如當年的那位家長,比如班主任,比如眼前的這個人,比如……神秘無比的貓。
是他們,幫助他改變了一切。
所以他完全可以說:“沒有誰是天生就厲害的,區別只在於,有沒有勇氣踏出關鍵的那一步。”
姜涵聽著柏遠的敘述,垂下了頭,他覺得自己有些羞愧。
這大概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踏出那一步,連幫助柏遠,也是在確認自身“絕對安全”的情況下才去做的。說到底,他什麼都沒能做到。
下一剎,他的腦袋被拍了。
“唔!”一手捂住腦袋,他發現貓不知何時坐在他的對面,爪子還放在他的臉上,毫無疑問,自己又被它給糊了一臉。姜涵淚流滿面,“我的臉揍起來手感就那麼好嗎?”
【別那麼沮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貓女王大姐大?”被鼓勵的姜涵震驚了,原來它也會說出這麼溫柔的話嗎?是他一直看錯了它……
【至少你扒掉了人家的褲子不是嗎?】
“……”
【還暴擊了人家的弱點。】
“……”這真的是安慰而不是補刀嗎?!
青年的魂魄再次從口中飄了出來。
蘇綠甩了甩尾巴,心情愉悅地跳下桌走人……不對,走貓。
柏遠亦站起身,同情地拍了拍某人的肩頭,同樣心情愉悅地走貓……不對,走人。
過了好一會,魂魄終於歸體的姜涵跟兔斯基似的揉了把臉,笑了。
就像它所說的,他的確做了些什麼,這樣……也算是踏出了第一步吧?
或者在更早以前就踏出了。
那一天的那個決定,改變的,絕不僅僅是柏遠的人生。
日子就這樣如水般劃過。
有時候,少年會覺得,自己是不是正在做一場夢,夢醒了,就再次什麼都沒有了。而後,他就會用各種方法進行確認,最終得出結論——沒有錯,他正過著以前無法想象到的生活。
家人、朋友……人生似乎再沒有什麼缺憾了。
早上起來洗漱時,鏡子中的少年的眉眼之間也再沒有過去那隱約露出的戾氣,反而顯現出某種讓人心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