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上官涵忽然問,“為什麼她們都是誤會我和你,而不是我和慕容薇?”
我眨了眨眼,一時答不上來,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過。
得不到回答,上官涵也不多作解釋,只是扭過臉喃喃道,“有句俗話說,旁觀者清,確實有些道理。”
“也不是沒人,像是紀先生……”
“他屬於動機不純,挑撥離間。”上官涵搖著扇子,嘴上毫不留情,含沙射影道:“明明是‘叛經離道’,與眾相悖,你還以為他是‘獨具慧眼’呢?”
“……”能把成語用得如此高深,我不得不承認,上官涵成就了門藝術。
見我沉默,上官涵停下步子,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道:“不是我針對他,也不是不許你同他走近,只是他太過可疑,不能不防。”
“可疑?”我微訝,二公子不是說這人確實是紀雲思無疑嗎?
“等我弄清楚了,自然不會再攔著你。”言畢,上官涵轉身,衣襬輕揚,旋起了一陣清風,像是悄無聲息地帶走不為我知的秘密。
“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我追上去,朗聲問。
上官涵腳步不停,聲音卻溫和,帶著一貫的懶散調子,“一點小事,你不必知道。”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漸漸停下了步子。
這句話,不久前,他也曾問過我。
——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同樣的問題,我欺騙,他隱瞞。
本以為是出自好意,卻不想,聽到的人並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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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回屋時,我有些悶悶不樂,而顯然,悶悶不樂的不只我一個人。子禾窩在竹床上,面朝內,側枕著手臂,留給我一個傷感沉默的背影。我不管他,也管不了他,徑直洗漱一番,窸窸窣窣地更衣上床躺下。整個過程,我未置一語,他亦然。
床邊的落地燭臺未滅,昏暗的燭火透過淡黃的紗布燈罩幽幽透出來,有種屬於古代的寧謐和悵然。
穿越至今,我仍有些不習慣這兒的油燈。即便練武能讓五感強於常人,我還是覺得視野不好,看得不清晰。每當這個時候,我就特別想念以前所屬的時代和世界,尤其是那常年不滅的燈火。現代的白熾燈,很明亮,照得夜裡的城市與白晝無異。而這裡沒有電燈,過了亥時,人們就上床安寢,整個城市一如沉睡般寂靜。
不是沒想過要回去,只是我都不知自己為何而來,又如何能歸。
我的上輩子,在那個世界,有二十年的回憶,如今,在這裡也有了二十年,或許會更長更久。在那邊,我的時間已然定格;而在這裡,我的生命依舊鮮活。
閉上眼,沉澱下紛紛擾擾的心事。不知道是不是那盞燈得緣故,今夜的自己突然變得感傷……難道歲月催人老,我開始懷舊主意了?
思及此,我惆悵地嘆口氣。隨即,子禾也嘆口氣,同樣惆悵。
“你嘆什麼氣?”我看了他一眼,心想:哈欠會傳染,難道嘆氣也會傳染不成?
“你還知道關心下我。”還是那副不理人的姿勢,子禾悶聲悶氣地說。
跟方才的壓抑沉重氣息不同,此時,他全身都貼滿了“我不高興了,快來安慰我”的標籤。我自認以自己的段數算不上聖母,但仍是個善解人意的好人,於是我順了他的心意問:“你有心事?”
“嗯。”沉默良久,他緩緩開口,“我……犯了一個錯。”
“勇於認錯,你還有救。”仰躺著看著床頂的帳子,我很順溜地介面安慰。
“可是……那人不會原諒我了。”
哦,原來這才是癥結所在。這事情聽起來還挺嚴重的,我皺眉問,“你把別人姑娘家給害了?”
“你……!”聞言,子禾翻身坐起雙目直勾勾地瞪著我,一雙桃花眼中又驚又惱,又羞又怒,“你怎麼說得這般難聽!”
坐起身子靠在床頭,我看了他一眼,無辜又無奈,“子禾,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說你害了一個姑娘家,又沒說你怎麼害的……”
估計是被我氣得牙癢癢,他從竹床上跳下,足不點地,轉瞬就坐到了我床邊。鬼魅的身法,把我徹底驚到了——他武功居然這般好!
很滿意我眼裡一閃而過的錯愕,他那雙招搖的桃花眼裡閃動著驕傲的神色。見狀,我剛對他堆積起的敬佩,在心裡化成笑意——他這模樣,分明就像個討表揚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