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三言兩語留你,我們與柺子有何差別?”
阿七淚眼朦朧,她比之阿娣聰敏百倍,抽噎道:“我知曉,娘子並不願要我。”
何棲確實不願留她,被她直言戳破,難得尷尬失措,索性拋開避諱,道:“七娘聰敏,我不敢相欺。一來家中蓬門小戶,使喚不起太多侍女;二來你的去處如何非我可定;三來七娘應是志高之人,非是甘願為奴為僕的心性,你自有前程,我不敢相留。”
阿七的手陷在何棲掌中,溫溫軟軟,如棉如絮,不似李二娘子粗礪老薑般的手掌,一味只知打人。她一時捨不得抽回手,又恨何棲言語刺耳,胸膛起伏,忽問:“娘子真心覺得我另有前程?”
何棲直視她雙眸,終是微嘆:“七娘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小娘子,我似你這般大的時候還是懵懵懂懂。”
阿七又看沈拓:“郎主,也覺我另有前程?”
沈拓道:“你一小娘子,要什麼前程?大後尋一個好人家,安穩過活,康健喜樂便好。”想想又道,“你有為難之處,遞信過來,我與娘子自會搭手相幫。”
阿七呆呆對著沈拓不動,懨懨垂頭,心間卻是思緒翻湧。
何棲牽了她的手領她去用早飯,阿娣在旁只不解眨眼,又悔自家懶怠,任由阿七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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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七得了甜頭,一早便糾結了夥伴覓得胡四孃的蹤跡,幾人不分青紅皂白,不管不顧兜頭將胡四娘套在麻袋中,捆了幾圈麻繩,不敢去衙門領功,一逕來找沈拓。
沈拓也不曾想歪七這般熱心,笑道:“歪七哥俠肝義膽,倒讓我們汗顏。”
歪七將他拉到一側,賊偷賊腦掏出幾張契紙與沈拓,搓手咧嘴笑道:“都頭不是外人,又仗義,我不敢相瞞,我摸了胡四孃的匣子,開鎖掏了好些銀錁子,那銀錁子,我便笑納了,都頭勿怪,勿怪,饒我一遭,我與兄弟吃酒吃肉攀些交情。裡面還有幾張放利的契紙,交與都頭作證,也好讓那婆娘吃罰。”
沈拓接了契紙,胡四娘果然在放利,道:“歪七哥立了大功,我定稟明明府,為歪七哥請功。”
歪七做賊心虛,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作揖求饒:“都頭,千萬莫提,我見明府腿兒軟,心兒顫,魂兒飛,怕要嚇得偏癱。”
沈拓見他真心不願,也只作罷,帶了阿七與胡四娘去了縣衙。
胡四娘一鬆開,直喊冤,又指著阿七喊道:“是她自個求我為她尋個去處,如何說我拐她。”
作者有話要說:
阿七不會留在沈家,再一個在沈拓眼裡,她只是個小毛孩。
第一百二十章
胡四娘叫冤; 跪在堂下哭訴。
那日天要落雨; 胡四娘外出說媒; 手頭又沒傘; 便匆忙回家,一路緊趕慢趕; 到了臨水街,迎頭撞了髒貓似得阿七; 她原先當是骯髒乞兒; 攔路索要銅子,將臉一板; 拿手掩鼻; 罵道:“你娘生得你腚眼,敢攔老孃的道,去去去,沒得銀錢給你; 憑得晦氣。”
誰知乞兒非但不走; 口內還喚四嬸,央她求她一命。
胡四娘忍著惡臭,仔細端詳,真個是李家的小七娘; 便問:“阿七怎落得這般模樣。”
阿七答道; 在街上與李二娘子走散; 迷了道,不知怎麼歸家。
胡四娘與李二娘子相熟; 又見她可憐,將阿七領了家去,又看她全身髒泥,沒個落手處,遂讓婆子與她打水洗澡,另尋衣裳換上,聽她餓得肚叫,又好菜好飯拿與她吃。
胡四娘面有憤色,咬牙道:“明府青天,這小娘子生得毒利的尖牙,好心待她,反要咬你一口肉下來填她的肚。她落在街上,一身的汙泥,髮絲兒打結,沒塊好肉,洗她一個,倒把我家婆子累出一身的汗,洗澡的水,髒似泥湯,不知搓了幾斤泥下來。”
阿七聽她說得不堪,似有千人萬人的目光落在自家頭上,淚水含在眼中,只恨無處可藏。
季蔚琇皺眉:“誰讓說這些?交待你的事。”
胡四娘這才住了口。
道她安頓好了阿七,憐她歲小受了驚嚇,又好言安慰,明日或遣人去李家遞口信與她爹孃,或她親送她家去,外頭大雨,澆個透心涼,不好走道,今晚只得在她家裡宿上一晚。
胡四娘掩面,哭道:“我也是好心,願收留她一晚,隔日再送她家去交還她爹孃,也不算辜負與她阿孃一場熟識。誰知滾燙的心腸,餵了狗肚,也不嫌燙個肚穿?我一說送她家去,這小羔娘落了馬尿下來,膝蓋一軟,抱了我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