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先突然造訪,洪鎮長嘴上不說心中之話,夜貓子進宅——無禍不來,立刻做好了應付準備。兩個官場上善於爭鬥的人,言語之間彼此老辣,滴水不漏,一番客套之後,話鋒一轉,猶如針尖對麥芒。
“張總,在華陽這個地界,讓我佩服的人屈指可數,張總當屬一個。特別最近有兩件事辦得漂亮,更讓我刮目相看。第一件事,說服領導,搶佔企業改革先機,成為要奶會哭的孩子,令人佩服的五體投地。會哭誰都做得到,關鍵是吃飽了肚子,一個多億的資產,只用了三分之一的資金,順理成章拿到手,這是多大的能耐?不僅撈到好處,而且也撈到了名聲,黑龍集團作為華陽縣企業改革的試點,張總不但成為領導心目中的得力干將,而且成為媒體和社會的關注焦點,可謂一舉雙得。張總憑藉聰明的頭腦,憑藉三寸不爛之舌,達到了讓人羨慕,讓人嫉妒的願望,做到了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名利雙收。第二件事,不費吹灰之力,征服了開源老闆小浙江,此事看似簡單,其實是張總戰略部署的得意之作。華陽無人不知,張總和富龍劉總之爭,不僅僅為了爭霸華陽煤礦老大的地位,也許劉總就這點出息,張總的目標不是霸主,而是一統天下,征服小浙江只是萬里長征走完的第一步,下一步的目標,張總瞄準的是誰?我可能首當其衝,這我能想得開,朋友歸朋友,立場歸立場,道不同則不相為謀,何況龍山本來就不是我的,的事對於我來說無所謂。不過,作為兩個陣營的競爭對手,雖是多年的老朋友,也免不了針鋒相對,如果我慘敗給張總,請你看在朋友的份上手下留情。”
“洪鎮長,要說在華陽地界呼風喚雨的,不是張某人,應該是你洪大鎮長。就說煤礦老闆,哪個不在你的一畝三分地上謀生,俗話說的好,強龍壓不住地頭蛇,誰不對你敬畏三分?劉得富和我爭鬥,第一個要拉攏的人非你莫屬,可我百思不得其解,你竟然不顧老朋友情面,與劉得富投懷送抱,你是公認的人鬼子,難道看不清國家大形勢?看不出華陽企業發展的方向?去和一個前途撲朔迷離的個體戶結為拱手同盟,對付的目標竟然是我,實在看不出你的高明之處,恕我眼拙,還望洪鎮長明示,然後我再解釋你提到的兩件小事。”
“很簡單,本來我一直看好張總領導下的黑龍集團,可惜你提出的國退民進全員入股的轉制形勢,讓我大跌眼鏡。”
“確實簡單。既然沒有個人恩怨摻合到裡面,這個話題暫時撂下,我回答你對我刮目相看的兩個小事。第一件事,黑龍集團的試點工作,我是做了不少的工作,可我非出於私心而無愧於公心。國退民進,全員入股,我考慮的是穩定大局,維護職工的根本利益。黑龍集團有職工五百餘人,大多數捧國家的飯碗幾十年,實實在在的無產者,國有企業一轉制,國家職工的身份沒了,意味著飯碗沒了,他們靠什麼生活?作為曾經的領導,我能不考慮嗎?只有全員入股,他們丟失的鐵飯碗才能重新拾起來。從大了說,穩定了職工情緒,就是為政府穩定了大局;從區域性利益說,贏得職工人心,就贏得了企業;至於賺了國家一點便宜,於情於理都過得去,因為國家應該拿出一部分錢來,補償職工多年對國家的貢獻,誰也不能太挑剔了。第二件事,我還正想問你,小浙江被你的那位親戚敲了竹槓,你究竟充當了什麼角色,別人認為你虎作倀,精明的小浙江卻不以為然,他說明知道這場鬧劇的編導是你,也明明知道你的所謂的調節,是為他下的套,可不得不往裡鑽,這就叫打牙往肚裡咽。其實,他並非怕打官司,手裡攥著牛皮合同,總能找到說理的地方,那他為什麼退避三舍呢?關鍵懼怕你這位大權在握的地頭蛇,你也正好抓住了小浙江的心理,採取一打二嚇唬的手段,迫使小浙江屈服。你說這事如果傳到社會上去,老百姓怎麼看自己的父母官?領導怎麼看屬下的所作所為?如果這貪贓枉法的罪名落到自己的頭上,這麼多年官場上的奮鬥豈不功虧一簣,弄不好丟了烏紗帽,舍了萬貫家財,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不過你先不要著急,作為朋友,我已經封住了小浙江的嘴,告訴他不要吃了點虧就滿城風雨的嚷嚷,看來我做對了。至於我你大可不必顧慮重重,怎不能借你吉言我名利雙收,然後讓我這張破嘴,給你帶來身敗名裂,這樣做我於心不忍。”
“張總,小浙江的話你也相信?純屬一派胡言。他和別人打官司關我屁事,是他上趕門找我出頭露面幫助調節的,並且一再重申自己的做事原則,息事寧人,我曾經對他說,你手裡掐著黑紙白字的合同怕啥,哪告哪接著唄,他說糾纏不起,有功夫不如多掙點錢。我也覺得作為領導哪有鼓動人家打官司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