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中的白色小樓,我儘量不讓自己去想昨天的情景。乾脆就低下頭,不去看它。
蹲下身子,我把一隻蘋果放在了地上,點上一炷香,插在蘋果上。祖航一直都喜歡這樣的。這樣能讓他安定下來。如果他真的在這個小樓裡,看到了蘋果上的一炷香,他一定知道是我點在這裡的。
接著,我把小碟子放在地上,拿出了刀子,猶豫著怎麼下手才好。我想給祖航留下一些血,如果他真的在裡面,如果他真的看得到我,那麼他一定知道這個是幹嘛的。在岑家村,曲天都傷成了這個樣子,而且祖航還為了保住曲天的身體,吞下了定屍珠,那麼他也一定是受傷了。留下我的血,他喝了自然就能好起來。
我知道金子姐也經常這麼放血的,可是我不是金子姐,我真的做不到拿著刀子去劃自己的手腕啊。而且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今晚做的事情,我的傷口要是太大的話,也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的。
手腕是不能劃的,那就劃手指吧。
我也沒有什麼技巧,只能對著無名指指頭狠狠心,劃了下去。醫院扎血都是扎這個指頭的。
血滴下來了,滴在了小碟子裡。我擠擠指頭,讓血流得更多一些。可是因為經驗不足吧,只滴了一個碟子底的血,傷口就凝固了。
我把碟子放在了蘋果旁,低聲說道:“祖航,我等你回來。”我起身離開了。依舊沒有抬頭去看那座小樓。我好怕,怕我看到的不是祖航,不是岑梅,而是他們兩個,站在窗前,看著我,笑著我傻。
雖然我心裡極力得排斥著這個畫面,但是腦海中還是腦補了這個畫面。我急急甩甩頭,乾脆就朝著外面的街道跑了過去。
回到家,我悄悄開啟了店門,路燈映了進去,就看到我爸坐在那掌櫃桌後面,冷冷看著我。
我驚了一下,馬上站好,說道:“爸,你怎麼還不休息啊?”
“你去哪了?”
“我……我去散步,睡不著。”
我爸突然就朝著我吼道:“可人!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什麼冥婚,什麼岑祖航,都過去了!冥婚的事情,過段時間,我們會想辦法幫你解開的。就算解不開,大不了你這輩子就不結婚了,就跟著爸爸守著這個店一輩子了。別去糾纏那些事情了。他……他沒有了!什麼也沒有了!你就是自殺了,去找他,他一樣是沒有了!可人,你明白了嗎?除了岑祖航,你還有我們,你還有爸爸啊!”
終於裝不下去了嗎?我苦苦一笑。零子金子能裝下,可是我爸不行。我爸做生意是騙人的,但是其他事情上,他卻不是個能說謊話的人。而且我是他的女兒,他對我的感情自然是有的。他對我的在乎,也是別人比不了的。
看著我沒有說話,我爸的聲音僵住了,然後他緩緩冷靜了下來,擔憂地看著我說道:“可人?可人,爸,說的都是假的。你,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你不要跟著他走,你還有爸爸啊。”
我朝著爸爸一笑,道:“爸,我知道。我不會跟他走的。”但是,我會把他帶回來。我心裡這麼對自己說著。
我在爸爸的注視下,上樓了。事情真的這麼呈現出來的時候,我的心裡早已經有準備了,不會因為這件事而痛苦。我的痛苦已經過去了,我相信我的祖航會回來的。
***
婚慶公司的大廳裡,好幾個小工都坐在沙發上,無聊地聊著天。
覃茜扯著身上的黑色制服,低聲說道:“人家都穿這麼漂亮,怎麼我們的制服就要是黑色的套裙呢?”
“就是用我們來反襯新娘子的漂亮的。”我說道。在整理著那新制服的領口的時候,我那綁著創口貼的手指頭,高高地翹了起來。
這個動作太突出了,覃茜也關注到了我的手指頭,扯過我的手指問道:“怎麼弄的啊?”
“在家裡幫我爸做裝裱弄的,被裁紙刀劃了一下。”我當然不會把實情告訴她的。因為這個世界上,似乎在為祖航回來而努力的人只有我一個罷了。在所有人都放棄他的時候,只有我堅持了下來。我不能讓別人知道,要不然,他們會阻止我的。
覃茜就甩開了我的手,說道:“也不小心點。”學美術的有幾個沒有被裁紙刀劃過手的。這種事在美術生裡,根本就不算什麼。可是誰也不會想到,我是每天去那小院子前,用自己的血,餵養著一個鬼。
當我第二天晚上再去那小院門口的時候,我看到了蘋果上的香,燒盡了,小碟子裡的血跡沒有了。碟子乾淨得沒有一點的痕跡。
那時候我是那麼的高興。有鬼吃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