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羽的精神一振,頓時暫時將所有的雜緒都拋了開去,專注地向小孔外望去。
庭院的拱門處,正魚貫而入地進來一大群人,為首的那個,錦衣華服,白面無鬚,一手微微高舉一卷黃絹,冷著臉直往客廳而來。
他身後的一個小太監則正好扯著嗓子高叫起來:“聖旨到,燕五雲接旨!”
第七卷第45章 請給我真憑實據(一)
見這群人進來,又口稱是下聖旨,眾賓客震驚之餘忙紛紛起身迎旨。
只是在座的,除了一小部分是朝廷官員外,大部分都是一生從未和聖旨打過交道的富商,反應自然難免慌張,這一站,椅倒杯翻的,廳內頓時一派混亂。
燕五雲也彷彿很措手不及地帶倒了一個酒杯,然後才趕緊別開步子,帶著白水珺匆匆地走出廳前跪下:“小民燕五雲接旨。”
他這一跪。眾賓客也紛紛魚貫而出地來到廳前,分跪在他們夫婦之後,只要關鈞雷趁著人頭攢動之際,悄然地退到了一座屏風之後。
暗處的燕飛羽也偷偷地跟著移動了一下位置,重新湊到第二個機關小孔處,雖說看不到關鈞雷的正面,瞧不到他的表情,但若有舉動還是瞞不了她的眼睛。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查蕉城燕家家主燕五雲暗中勾結北盤,意圖反叛,罪在不赦,理應按律抄斬,株連九族。只是姑念天道仁慈,並非滿門奸邪,燕家祖上又曾一心為民造福,積陰攢德,朕不忍心牽連無辜,特網開一面,只追究禍首一家及同謀者之罪。欽此!”
這道簡明扼要的聖旨唸到一半,不單燕五雲夫妻適時失態地抬起頭,滿臉不可思議的震驚。就連身後跟著低伏著的身體的眾人也俱都微搖震動,宛如一口被架在大火之上的鐵鍋,自鍋底冒出了無數的小泡。若不是震懾於皇權的威嚴,不能竊竊私語。此刻群情恐怕早已沸騰。
“燕家主,快謝恩吧!”白麵太監收起聖旨,執於一手,扯著尖細的嗓子等著燕五雲接旨,下巴卻抬得高高的,彷彿這聖旨是天大的恩賜一般。
呸!死閹人!謝你個頭恩!
雖然早就明白在這樣的時代,不管聖旨是來行賞論功還是抄家滅族的,受旨者都必須高喊萬歲那幾句玩意跪下接旨謝恩,可看著自己的老爹和孃親也不得不依循這一基本禮節時對一個太監叩拜,燕飛羽心中還是極不舒服。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一聲。
不過,她可以在暗中鄙夷冷笑,跪在眾人之前的燕五雲夫白水珺卻必須將這一出早就預料到的戲碼毫無破綻地繼續演下去。
“請恕小民無法馬上謝恩,雖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真不得不死。
可萬事都應講個是非黑白,就算定罪也應該有理有據,方能讓天下百姓心服口服。而小民自繼承家業之後,一向安守本分,循規蹈矩。十數年來更是年年交賦,歲歲納貢,從未有過一次簡短敷衍,也從不曾惹是生非,更莫說有任何言行危害國家社稷。如今卻突然說小民和北盤勾結,意圖反叛,小民實在深感冤屈。還望公公明示,所謂的勾搭反叛到底從何說起?是,小民家族和北盤國的商賈確實有生意往來,卻從未和北盤皇權有所接觸,若是皇上以為小民和北盤商賈有生意往來就是叛國,那小人實在百口莫辯,有罪的也並非小人一個。倘若皇上是另有所指,更望公公明示證據,切莫讓安良百姓無辜地蒙塵含冤,令天下人齒冷。
燕五雲抬起頭來,英俊成熟的堅毅面孔上除了“無法抑制”的驚訝,更有著一股坦坦蕩蕩的浩然正氣。即便恭敬地跪在地上,但那雙炯炯有神的銳利眼睛卻刺得素來習慣狐假虎威的太監都忍不住有點心虛。
不過,能被狗皇帝委派重任,不遠千里,又喬裝打扮來到蕉城宣旨的,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太監。因此接到燕五雲的眼神後,這位在宮中排行第三的李公公雖然心驚,但還是很快就鎮定下來,刻意地掃了一眼下面跪拜的一片賓客,冷冷一笑。
“燕家主好口才,也好算計,短短几句話就想將天下商賈拖下水,只可惜燕家主打錯了如意算盤。南郡和北盤兩國雖然並非兄弟友邦,但自建國以來,兩國一直相安無事,皇上聖明,自然不可能把民間的普通生意往來當做是勾結私通。可你燕傢俬通北盤,卻是不論人證物證,可都是一應俱全,任憑你萬般狡辯也抹不了累累罪行。”
他這一挑撥離間並軟硬兼施,頓時將聞旨後就已在暗中算計該如何和巖家劃清界限的一眾牆頭草拉了過去,紛紛在私下偷偷地交換起眼神,打起主意來。
“公公之責,小民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