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響。
“雲霄,小心!”
燕飛羽自穿越以來,這一生算是已經歷了不少常人所難想象的磨難和驚險,然而,都沒有像此刻這般驚心動魄,心懸一線。她的雙手緊緊地抱著寧不的腰,她的人還在寧不的懷裡,她的眼睛卻只盯著雲霄,一顆心更是全部都系在了他的身上,渾然不覺自己的安危。
這種情緒他也有,然而他所心繫的物件眼中所看的卻是另一個人。另一個本該沒有責任保護她卻連這種生死關頭也不肯棄她而去,寧可冒著被自己一起拖入地獄的危險伸出了手的男人。
高高的蒼穹之上,群星繁爍,雪光隱隱的懸崖邊,光線卻微薄而迷濛。
騰身在空中的寧不就在這樣的星光中仰著頭,帶著濃密睫毛上的雪屑,定定地看向上頭那個總笑得很溫暖,而今卻眉頭深皺、因運著全勁而青筋微突的雲霄,忽然微微地一笑。這笑容之中雖然充滿了自嘲和心灰意冷,卻依舊猶如星光猛然閃爍,綻出美麗的光芒一般亮眼。
這一戰,他輸了。
這一笑,一心牽掛著雲霄的燕飛羽沒有看見,從上而下俯視著他們的雲霄卻將寧不這鮮有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升起一縷不詳的預感。
“寧不,上面太滑,我只能維持住這個姿勢,不能再動了,你帶著飛羽抓著我的衣服慢慢爬上來。”雲霄素來相信自己的直覺,立刻將力道逼向四肢,死死地扣住地面。
“摟緊我的脖子!”寧不斂起轉眼即逝的微笑,低下頭,手臂更加圈緊她的腰肢,低聲道。語聲裡泛著從未有過的柔情,聽得原本正凝望著雲霄的燕飛羽情不自禁地轉望向他,一時有些懷疑眼前這個人還是不是一直面無表情沒有七情六慾的寧不。
“時間不多了。”見她怔松,不再用仇視的目光望著自己,寧不的心裡掠過一絲又酸又甜的滋味。這樣就夠了,他沒指望能解開兩人之間的恩怨,但好歹也希望他給她的記憶裡不全是痛苦的背叛。
燕飛羽目不轉睛地看著突然很陌生的寧不,但還是咬著唇冒險照做。
等她摟緊自己的脖子,寧不摸到腰間的結頭,解開同時束縛著兩人的腰帶,然後偏著頭,托住她的腰往上一運力:“踩著我的肩膀,爬上去!”
“聽他的,上來就抓住我的衣服,別怕!”雲霄在上面鼓勵道,既然不能同時拉上兩個人,寧不的提議自然就是最好的辦法,而且他的心裡也有一份隱隱的擔心,生怕晚一會事情就會有一個誰也不想的大變故。
燕飛羽知道這種時候,越是猶豫越是誤事,顧不得再多想,儘量地舒展開手腳,爬上寧不的肩膀,一手順著雲霄的手臂抓住他肩頭的衣服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另一隻手成功地攀在懸崖邊。
“上!”此時寧不一託她的腳底,燕飛羽只覺足下陡生出一股勁道,順利一使,半個身子已成功地伏上了懸崖,而後氣也不敢喘地一腳先勾上,拼命地翻了上去,倒在了崖頂,這才不住地喘息。
“找個立足點坐穩,抓住我的右腳!”她一上來,雲霄的壓力頓時減輕了許多,卻仍不敢放鬆,也不給燕飛羽多少喘息的時間,立刻囑咐道。
腦子猶自混沌暈眩的燕飛羽什麼都沒想的強撐起猶自因後怕而顫抖的身體,馬上手腳並用地爬到雲霄的身後,一手扣住裸露出來的石頭縫,一手抓住雲霄的右腳,這才明白雲霄這是要救寧不,心頭頓時升起難言的百味。
寧不不但背叛了燕家,害的箭荷周叔等十餘口人慘遭不幸,更是此次自己受苦受難的罪魁禍首,然而,也正是這個她該恨之入骨的叛徒,卻又為了她屢屢和自己人作對,不惜反目,甚至還不惜犧牲自己性命也要保護她。
雲霄說他的功力可能和自己不相上下,也就是說這一場雪崩他本來完全有能力獨自脫身,但是……想起前一刻還緊束著自己的那根腰帶,和始終牢牢抱住自己的肩膀,還有那樣稀有的柔情,燕飛羽情不禁複雜之極地咬住了下唇,同時手上也更加用勁。
“快上來!”有了後勁,雲霄立時一使力。
“一切都結束了。”寧不白衣飄飄地蕩在空中,非但不趁機反抓住雲霄的手臂,反而淡淡地道,“你放手吧!”
“說什麼鬼話,放手你就死了。”雲霄斥道。
“你不是恨不得我死麼?又何必徒費力氣?”
“我什麼時候想過要你死了?”雲霄下意識地反駁,而後才發覺寧不雖然仰著頭,目光卻不是對著自己,而是看向以他這個視角其實並無法看到的燕飛羽,眼神專注地猶如正和燕飛羽對視。